“太好了。”
执瑜更是干脆对老国公夫人道:“给表姐收拾东西,我家去的时候带上他们。”
执璞乐道:“不用,母亲每月给我们做新衣裳,是了,表姐表哥跟我进京吧,把战哥儿那件给你们,以后他就没得穿。”
一只兔子报绰号的仇,自己眉开眼笑。
老国公夫人叹道:“也只有婉秀才能养出来这懂事的好孩子。”执瑜执璞知道是夸奖,更把脑袋高高昂起,更是热络的让两姐弟跟着自己走。
念姐儿也表示欢迎,温和地道:“还是跟着我,我比他们斯文。”执瑜执璞大大的吐下舌头。
老国公心里翻腾上来,鼻子一酸,像是有山崩海啸似的辛酸要出来,把妻子叫到面前,沉声道:“把老四和媳妇们都叫过来吧,我有话要说。”
龙四等人过来,老国公对孩子们说的话也到尾声。没有只看执瑜和执璞,语重心长告诉所有的孩子:“要看重每一个人,由大人引出来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在里面闹。”
老国公夫人轻声的回:“都来了。”老国公住了语声,特意慈爱的目光放到执瑜执璞胖脸上,温声细语对他们加强:“可记住了?”
执瑜执璞只能是个刚有印象,稀里糊涂但点头:“记下呢。”国公夸上一句乖孩子,温和目光看向龙四和媳妇们。
没来由的,龙四和媳妇们都是一个寒噤。正在纳闷父亲慈爱自己们为什么哆嗦一下,老国公缓缓地说起来。
“孩子们也不必回避,都在这里听听吧。我这一生,算十个儿子。我亲生的九个,小十还小,中不了用。余下八个各有千秋,都是一家人都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褒贬,只说我的心里话。”
温和不改,看向谢氏:“老大媳妇,”
谢氏不知是福是祸,走上几步跪下来。
“老五媳妇,”
五奶奶也是同样心情,跪到谢氏后面去。
接下来,是一段让她们诧异的话。
“父亲老了,兄弟妯娌们是好的,但父亲护不住你们,内心有愧。我才说过,我十个儿子,让我最放心的是阿训。他如今有前程,又有一个大宅院,”
老国公在这里呵呵笑了,不是得意也得意。执瑜执璞说自己宅院的时候,是这样一句话:“京里都说我家大。”可想而知有多好。
老国公伤心不再,笑吟吟向两个媳妇道:“执瑜执璞要住到明年,你们慢慢收拾,明年跟着他们和念姐儿,一起进京去吧。”
龙四身子摇晃一下,他是留在家里唯一的公子,万万没想到父亲说出让大嫂和弟妹投靠小弟的话。
别人的目瞪口呆中,龙四急泪迸出,他也跪了下来,泣道:“小弟就是亲的,也远在京城。家里放着亲叔伯,老五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说什么背井离乡的话。父亲,我不能答应。”
老国公故意满面笑容:“给你们少点事情,让宝珠去烦。”龙四愤然怒视妻子:“是不是你对孩子们不好!我说过多少次!老五不在,五弟妹就是我的亲妹妹,孩子们是我的亲骨血!”
这辈分乱的,好在这会儿也没有人去听。
四奶奶见龙四震怒,当着人不跟他辩论,同时龙五这一枝要进京,她脸上也发烧,怕亲戚们问起来不好说,也跪了下来。
妯娌们都跪下来,八奶奶为首:“请父亲收回吩咐,我们是一家人不能分开。”
谢氏把龙显贵紧紧搂在怀里,在听到公公的话就哭上来的她泣不成声:“多谢弟妹们,多谢四弟,但是让我们走吧,我们显贵还小,他的前程重要,到京里赶考都方便不是。”
五奶奶哭的哽咽难言,在旁边一直的点头。
老国公说这些话从没有和国公夫人商议过,但老国公夫人满心里赞成。
见老国公长长的叹息不能回话,老国公夫人抱着儿子起身道:“都起来吧,也不要哭,今天是念姐儿姐弟回家里来,是大喜的日子。”
龙四等人就起来,老国公夫人款款地又道:“别拦了,让老大媳妇和老五媳妇去吧,惠姐儿还没有亲事,显贵和显兆也要找个好先生读书,前程重要。”
执瑜执璞见到都哭,懵懂着傻住眼。这会儿听的懂,争着对老国公道:“跟小二叔叔念书,小二叔叔最厉害,他说中状元就中状元,他还会钻狗洞。”
最后一句是执瑜说的,执璞纠正:“是让战哥儿撵的。”
他还是要当好客主人,扭身子去握住龙显贵的手,伸长另一个手臂对龙显兆,龙显兆接住。执璞认真严肃:“进京里去,哥哥和我的东西随便表兄玩,二妹的东西不要碰她,小六可以抱,不可以和三妹玩。”
龙显贵兄弟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呢?”
执瑜在床前插话:“战哥儿不答应,会像欺负大路一样欺负你们。”执璞配合的点脑袋,念姐儿忍无可忍笑出来。
截住表弟们黑小王爷的话头:“你们的话不能听,战哥儿是最有礼的,他对加福可好可好可好,我和加福玩,他总是当陪衬。”
“因为你是表姐,不是男孩子啊。”执瑜执璞同声的回答。
老国公听出来一脑子浆糊,最后把奶妈叫进来才问清楚。忍俊不禁:“贵哥儿兆哥儿,那你们不要招惹小王爷,他不在的时候,再和加福玩吧。”
老国公夫人也觉得好笑,又有些不相信,那小王爷真的这样在乎加福?
想到加福是大福气,冲着这一条她信了。
老国公的话把她心思也鼓动,她帮着两个媳妇说话,也有为自己打算的意思。
见老国公像是把小十给忘记,又向执瑜执璞打听“小二叔叔”是哪家的小二?老国公夫人晃晃小十,希冀而又等待地看着国公。
显贵和显兆的前程重要,因此他们要进京,那小十呢?也一样的重要是不是?
老国公暂时没看到,他正在大笑:“阮家的二公子?哈哈,教太子殿下念书?”
执瑜绘声绘色:“大姨丈赶考也是小二叔叔教的,他给小二叔叔谢礼,小二叔叔是爹爹托他的,所以不要。大姨丈送来给母亲,请母亲代交。”
“哦哦,你爹爹用的多少谢礼请动的他?”老国公边问边向谢氏和龙五媳妇解释:“这就是那个和阿训打赌中状元的人。”
谢氏和五奶奶大喜,也是问:“请他是多少谢礼?我们备下来。”
执瑜搔脑袋,把胖脑袋都搔出一圈子红印。执璞支额头,胖手指顶着额角不放松。犹豫不决才有一句话:“像是爹爹给小二叔叔写了几幅字吧,”
“小二叔叔也给爹爹写了。”
“那就是吃酒,要母亲煮菜。”
“是这个,小二叔叔每回都吃得最多。战哥儿可以少吃几口。”执璞又乐了。
温馨随着话语布满房中,老国公笑笑,再笑笑,止不住那笑。谢氏这会儿已经把五奶奶当成同道人,和她并肩站着,笑容满面低声互问。
“咱们请宝珠安排住在一起怎么样?”
“大嫂说的有道理,宅院大,咱们也不能大模大样的占上两处院子。我准备有买房子的钱,但是有姑母在上,有宝珠,不会让我们出去住。狠拧着,不是处长的道理。”
老国公夫人又把个小十晃晃,我们这个也想去。老国公这一次见到。对妻子摆摆手,老国公夫人就暗了眼眸。老国公这会儿不解释,对执瑜执璞含笑:“那你们记下舅祖父的话,回京里对你的爹爹说,给表哥们请名师,最好是那状元郎。有劳你爹爹再写几幅字给他,有劳你母亲再做菜给他。”
执瑜执璞争着答应:“行。”把这件事情定下来。
……
谢氏回房去感恩戴德,对于在家里再住半年觉得眼前大明亮。她是管家媳妇之一,因为刚才哭过,回来换衣裳净面。这就兴奋的没有立即回去,而是歇息片刻,把好消息对房中丫头全说遍,哪一个带去哪一个不带去,给家里留些什么东西下来,暗暗的先做个盘算。
五奶奶也管家,但她自己心里怯,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一味的谦词,渐渐的不去管家也没有人叫她,反而趁心如意的在房里吩咐丫头,收拾东西,又让请娘家的人过来说话,说自己明年进京。
两个人都对公公深为感激,虽然小十刚得到五百亩良田,也打算把私房给小十留下一些。
至于家里曾提议过的重新分家产,谢氏是没有丈夫可以依靠,愿意出让。五奶奶是没有丈夫,不敢不出让,在今天得到公公的大恩惠,这就心平气和愿意接受。
大房和五房从这一天开始就喜气洋洋,和家里的关系也融和很多。虽然还没有发现在有些时候,不是别人对的不好,是自己总想着,但心情上爽快如碧空无垠。
四奶奶满心里羡慕,晚上和龙五商议:“咱们也进京去吧,咱们的孩子也要前程。”
龙四狠瞪她一眼,还以为父亲打发五弟妹走,是对自己媳妇有不满。生气地道:“别说父亲在,我要在。就是父亲不在,兄弟们都不在家,我要支应门户让他们在外面放心,我不会去。”
老国公也在房里对妻子解释,他不止一个理由可以用。
“就老四一个人在家,我们得帮着,我们是长辈。小十出生还没有半年,上路生病只怕找不到好医生。我上了年纪,一身病弱让外甥养,儿子们脸面可就没了。”
老国公夫人和四奶奶一样不能反驳,只能遗憾。
……
执瑜执璞和念姐儿这就在辅国公府住下,念姐儿不是男孙,陈留郡王府也是征战世家,讲究不了许多二七三七儿子孙子都不在的话,郡王妃独力支撑,让念姐儿好好和舅父团聚,也给老国公夫人莫大的安慰。
辅国公面庞更红润,每天乐个不停。执瑜执璞不在他床前的时候,就请来关安说话,叫来顺伯和他聊旧事,让人打好酒,看着孔青喝,日子因为三个孩子的到来,悠哉游哉。
也每天规劝孩子们。
……
中秋节的前几天,太后宣三长公主进宫。三长公主有些心惊肉跳,给传旨的人打赏不少也没有问出来,凭着感觉她是战战兢兢进宫。
太后不喜欢柳家,鲁豫最近和柳家走动的多,驸马没有上门,柳明等人找到家里来,三长公主一直不悦,但鲁豫不理会她。
应该是说这件事情吧?
叩见过太后,三长公主下意识地看一眼太后面容,是平时的和蔼。还放等放下心,太后笑容满面地问:“驸马近来在做什么?”
把心提起,三长公主陪笑:“忙公事吧,太后知道我从来不过问外面事情。”
“那你应该问一问。”太后笑容不改。
三长公主打个激灵:“请太后明示。”她这才看出太后的笑容有些不对味道。
有时候笑是真心的,有时候笑是一种掩饰。太后此时的笑就像水面无波。
凭心而论,三长公主对太后看法不错。先皇后没有子嗣,三长公主是嫔妃所出。太后就任皇后,对皇子们一视同仁。因为她自己有孩子,不存在儿女感情缺失,犯不着对哪一个特别的好,也没有亏待过皇子们。
这是太后诸多美誉中的一条,太上皇因此敬重她,而她的儿子当上太子,年久的皇子们也许有想争嗣位的,但表面上无话可说。
这虽然不是三长公主的生母,三长公主也觉得她像半个母亲。见太后话里有话,她又心里有数,垂首站起,低声回话:“如果有得罪太后的地方,请太后只管责罚。”
“坐下说吧,我背着太上皇见你,就是咱们私下说说,不往大里闹腾。”太后叹一口气。
“是。”三长公主委屈上来,全是驸马闹的,劝他也不听。这些话现在对着太后说,她肯信吗?当下只听着。
太后按一按额头,像是鲁豫使她头疼。三长公主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那心跟往无底寒洞去似的,一个劲儿的坠落不说,还冰得人难过。她更小心,也更支起耳朵,不放过太后的每一个字。
“前年我还是皇后,任保是六宫都总管,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从去年皇帝登基,皇后宫里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柳…。”
三长公主轻声:“柳义。”
太后恍然大悟的模样:“是叫柳义,他当上六宫总管,我想这回轻闲,我可以陪着太上皇赏花玩水,任保也可以专心只侍候我。哼哼,”一声冷笑出来,三长公主有些坐不住。
“先是管宗人府的皇叔们对我说,鲁驸马提审宫人,逼着他们说我打听皇后,”
“扑通!”
三长公主跌坐在地上。
太后这一回没有叫她起来,冷冷淡淡继续:“皇叔说真是可笑,我是太后,别说我没有打听,我就是打听皇后做什么说什么,也是正当的不是?”
“是。”三长公主呜咽有了一声。
“皇叔要回太上皇,我说看在长公主面子上,不说吧,把这事情压下去。没想到,不久前任保还是六宫总管,没怎么查,就又是这样的事情。”太后阴沉下脸:“你家驸马手都伸到宫里来?以前是皇后当家,我不理会。但现在还是我管,我得叫你进来问问。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什么居心?我哪一点儿对不起你们,再说谅你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三长公主痛哭一声:“太后息怒,”太后已经站起来,拂袖往殿内走去,把三长公主孤零零抛在这里。
不容三长公主在这里哭几声,两个宫女走上前来,蹲身行礼:“太后倦了,请长公主离去。”三长公主没办法,知道太后这会儿气头上不会再见她,而自己也在气头上劝不好太后,颤抖着出来,把殿上等候的家人吓一大跳。
扶住她:“长公主出了什么事情?”
“回家。”三长公主说出这两个字,就泪水双流又呜咽起来。家人们不敢怠慢,见她是吓得厉害那模样,把她半扶半抱到宫门外面上车,不知道出什么大事,也是面如土色,急命车夫往家里去。
到家把三长公主送回房,房里人也吓得不行。倒热茶熬安神汤要请太医,三长公主半昏半沉听到,有气无力摆手,指尖也失去血色,纤细的似秋风中无力小黄花。
“不要大动静,去,把大爷叫来。”她的儿子和长媳一起过来,见到母亲面白如纸,也吓得大叫一声:“这是怎么了!”
三长公主气若游丝看房里人:“出去。”这一声更好似雨打蛛丝要断不断,她的儿子什么也顾不上,痛心地只是追问:“母亲不是进宫去?遇到什么人冲撞?”
愤怒眸光看向跟母亲进宫的人,那几个人不敢抬头退出去,把房门紧紧闭上。
三长公主叫儿子媳妇到面前,珠泪再次滚滚,上气不接下气:“是你父亲,”
儿子媳妇错愕。三长公主就他们手里喝口儿热茶,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儿子直了眼睛:“不会吧!”
媳妇也搓着手焦急:“父亲怎么敢去扳太后?”
“现在有宫人指证你父亲,眼看他的官职就要当到头。他好不容易有个称心官职,我痛惜他就要丢官还是小事,带累的太后不再喜欢你们,这以后的岁月可就难熬了。”
儿子道:“我去见父亲。”把妻子留下陪着,出门往刑部里来。鲁豫正在休息喝茶,见大儿子气色不好的进来,也是一怔:“家里有事情?”
“是父亲您有事情。”回身把门关上,当儿子的把话对鲁豫说了一遍。
鲁豫怒不可遏:“太后她是威胁我?”
儿子劝不好他,无奈回家。三长公主听说又哭一场:“这可怎么办?我和他上了年纪,有祸事我陪着他,也算是夫妻一场,只是你们和孙子们还小,皇上至孝,马浦丞相只当殿说太后不好,让罚薪俸。这你父亲是要对太后不利,他就不为一家人想想?”
大儿子又把小儿子也叫回来,小儿子听过也皱眉。当晚鲁豫故意回家迟,但三长公主和孩子们等着他,鲁豫认定太后有鬼,不然为什么怕自己查,说自己在刑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一家人不欢而散,鲁豫气的去书房里睡了一夜。
中秋那天宫宴,三长公主带着孩子们揣着小心而去,太后倒是言笑如以前,浑然忘记似的。三长公主回来就和孩子们商议,再次让鲁豫不要和太后作对,鲁豫听不进去,从此长住书房,有时候烦了,睡在刑部里。
太后冷眼旁观这对夫妻生分,也盼着鲁豫就此知趣,自己就不用和三长公主见面尴尬,等着有个好的结果。
结果还没有出来,另一件事情分了太后的心。太上皇受了秋凉,一病不起,太后成天陪伴,小六再次不去探望。
太上皇是太后一生荣耀的给予者,宝珠也跟着每天进宫,侍奉汤药劝解太后,镇南王夫妻更是不能退后,有时候住在宫里。加寿也贡献小力量,上午半天在太子府上,午饭后回宫。皇帝更是一天三回的过来看望,太医有话,说太上皇有年纪,皇帝怕太后知道悲伤过度,叮嘱太医对太后不要实说。
然而太上皇自己知道,他时而昏沉,梦见死去的人。时而清醒,就把太后叫到床前。
伸出锦被的手青筋毕露,带着老年人独有的衰败。保养的好没有老人斑点,但白生生似没有生命,和太后握住,太后取个帕子又拭泪不止。
“快好了吧,瑞庆和加寿还等着你去看桂花,西山里又寻找到一片野桂林,香得跟天女散花似的,太医说你天就好,瑞庆刚才还让驸马准备宝马香车,就等你好起来。加寿的土产又来了,捣鼓好吃的,就等你一个人。”
太上皇竭力地微笑,眼神儿半散着往帷幔外面看去。这是掌灯时分,烛光透亮把帷幔后面的四个人影子映出。
由高到低的五个人影子,四个有钗环,一个是发髻。镇宅四宝留宿在这里,一共五个人。有加福在的地方,大家都知道还有一个是小王爷。
怕打扰太上皇,又隔着帷幔,听不到说话,只见到走动、弯腰和挥动手臂。
太上皇有些欣慰,那里也有他的女儿在。“还在画呢?”他虚弱地问出来。
太后带泪着笑:“画呢,给你画福禄寿喜,让你早早的好起来。”一语未落,加寿蹑手蹑脚走过来,太上皇和太后看过去,见到加寿双手拎着一张上好纸笺。
纸上大金大红。
红色的寿字,禄字,写的周正,是加寿和香姐儿写的。字迹娟秀有笔力的瑞字,是瑞庆殿下所写。三个字里面是大大小小的金色梅花,梅花五瓣,有五福的含意,是加福的手笔。
加寿小声地道:“又得了一张。”太上皇和太后一头,加寿退出去,交给太监在这个宫里贴起来。而宫墙上面已经贴上好些张。
孩子们还在写画,瑞庆殿下在画案旁边,写一个笔祈祷一回。加寿学着她,也是慢慢的写,好看的写,为太上皇念上一句“早早的好了吧”,落下一笔。
香姐儿小三岁,考虑不到这里,只顾着自己写。都说她是禄星下凡,袁夫人早早地教她写禄字,过年亲戚里已经有人来求字,这么点儿大,写得不是大家,也字迹端正。
她个子小,站在椅子上面。
小王爷怕加福摔倒,不肯让她踩椅子。加福是趴在椅子上面画,她的梅花五个圈中间几点黄蕊,比福字好写,起劲儿的画着。每画完一个,就有小王爷无声地翘起大拇指,来上一个赞美。
太上皇和太后都能感受到她们的虔诚,把太上皇的心思悠悠勾动。
动动手指把太后玉白手指更握紧些,柔声加上中气不足:“你呀,我走了,不要伤心。”
“不许说这话,说这话对不住镇宅四宝。”太后心中一阵绞痛,故意打断说着笑话。
太上皇想要呵呵笑着,又觉得气喘无力,等一会儿平息下去,他也和太后说笑:“你的小六怎么没看见?”
小六,是太后的又一个喜悦,太上皇是枕边人,他最明白。太后嗔怪:“小六哪有你重要。”
太上皇亮了眼眸,嗓音也高一分:“哦哦,你这是真话?”太后有些明白,用心注视他的神色,慢慢地道:“你是我一生的依靠,你好起来,我才有心思去看小六。你占着我的心,我把他丢到一旁。”
太上皇侧过面庞和太后对上,他的眼眸没有老人的混浊,清亮的像太后头一回见到。
他问出的话,也是当年那一句:“你的心里有我几分?”这是当年皇帝临幸太后以后,第二天一早问出来。
太后娇羞满面回答:“自然是一直有皇上。”皇上含笑:“假话。”有人请他上朝,他就离去。
以后的一生里,皇上无数次问过太后,太后的回答都是一样,皇上还是那一句“假话”。
今天太后彻底明白太上皇在计较,她也知道自己心里只有家人,力争上游为的不是天下闻名六宫为主,为的是能早些找到家人,好把自己积攒的银子给他治病。
这个理由说出来,在旁人眼里或许可笑,却是支撑太后在无数次艰难困苦中活下来的有力原因。
太后生出无言以对太上皇的心情,她哆嗦着嘴唇回答:“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你。”
太上皇眸子更亮,但还是道:“假话。”
“不!我对天起誓,我没有一个字是虚言。”太后认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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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大好乖仔要票票。咚咚呛,今天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