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后面营区东北角有一处小校场,这是朱植日常晨练骑术和射箭的场地,此时校场上一红一白两匹战马相迎疾奔,两马错蹬而过时一阵刀光闪亮,“铿呛呛”的刀刃刺耳相击声,伴着女子低喝声响起,随之两骑错开奔向小校场两头。
白马背上坐着黛文,她两腿控马,腰背挺拔,手持双刀,嘴角泛起一丝玩味之色道:“绵里朵!虽然你力气很大,单刀也算娴熟,但你没真上过战场还想向我挑战,以为打赢了就能让我答应你分享我的男人么?”
“反正你又不是王妃,这是你自己说的,再说他也喜欢我的,我看得出来,你凭什么不答应?”绵里朵脸上一红,有点害羞了,但女真少女对这些男女之事一向热情大胆,不过一般也不想做人小妾,甚至也会约定婚期举行正式婚礼,对婚前的一些行为也不在乎。
黛文冷笑道:“你天天有事没事都往这里跑,不就是想钻他的寝帐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但你看他留你侍寝了没有?话都不和你多说,是你自己自作多情。”
“你……你竟然这样说我?亏我还把你当姐姐一样。”绵里朵气坏了,杏眼圆瞪,漆黑眼珠骨碌碌一转,很快就反唇相讥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偏要来!看你能怎样?你还是个色目女人,头发火烧了一样焦黄,眼珠也是蓝绿的,他才不会真喜欢,就是骗你身子而已,不信你问他试试。”
黛文一呆,有些心虚地一甩头顶高束的马尾,低头看了看自己散乱的麻黄色发梢,脑中闪过一阵某人使坏亲吻自己时的猥琐模样,随之自信地一扬下巴,一本正经道:“既然你个小丫头铁了心要跟我抢男人,那你可知道,进了王府要学习各种礼仪,以后就没自由,甚至将来殿下百年之后,我们这些妃子女人们是要殉葬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啊?殉葬?”这在女真人中一些族长逝世时也会用一些奴隶殉葬,绵里朵当然知道,顿时震惊得脑袋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弱弱地自言处语道:“那我可以把他抢到我们部族去,不让他回广宁好了……”
黛文骑马立在下风口,虽然绵里朵喃喃的很小声,但她还是听到了,不由噗哧一声,不屑地嘲笑道:“哈哈……你还想抢婚?你不就是个小巫婆、小萨满?你有兵吗?你拿什么抢?你觉得你抢了他,他会开心地和你过日子吗?肯定不会吧,他很快就会厌弃你的……”
“你……你胡说,我不是巫婆!我肯定会抢到他的……哼!”绵里朵气得白净的小脸通红,一跃下马转身飞快地跑出小校场,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信步走到朱植的办公大帐外,隔着半人高的木栅栏悄悄张望了一会儿,估计老谷爷还在,她有些闷闷不乐地独自向大营外走去。
到了辕门前问守卫军士,果然老谷爷还没走,绵里朵拉出自己的枣红马牵着,走出辕门举目一望,天空阴沉沉的,刺骨寒风呼啸着有如狼嚎,原野上一层薄薄的积雪,映得大地上一片苍白,人踪稀少,天地间似乎尽是惶然寂廖。
“驾!”绵里朵翻身上马,双脚踏蹬一踢马腹,战马吃痛嘶鸣一声疾奔而去,越跑越快,道旁的景物飞快倒退,寒风拂面如刀割一样,绵里朵双目泛红,心思缭乱,只管信马由僵疾奔,也不知跑了多远,忽见路旁一丛积雪覆盖的小树林下烧着火堆,百余名女真族兵挟弓按刀守卫在周围,林地里还有大群战马。
“咦?这不是绵里朵姑娘吗?你要去哪儿?”一名十夫长有些惊喜讨好地冲到路旁招呼,小树林下一群正在烤火的女真族兵们听到动静,纷纷转头观望。
“你管得着吗?这不是你该问的……”绵里朵面罩寒霜,感觉到那群女真族兵们的目光心中有些警惕,她一个小姑娘独自跑出门是很危险的,左右一望见这儿大概是营地东南二三十里远的地方,便控马小跑着调头,打算先回去。
不料,这时火堆旁一阵骚动,二三十名女真族兵按刀簇拥着一名头戴圆顶宽檐铁盔,身披花豹皮裘,胸前脖颈上戴着一圈东珠兽骨项链的四十来岁红脸壮汉走到路中央拦住了去路。
“绵里朵姑娘!纳喇法因在此有礼了!”这壮汉正是纳喇部族长纳喇法因,他以手按胸躬身一礼,笑容可掬道:“你真的不愿跟我回部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