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宁卫的事是三封快报凑成的事件过程,前后近两个月内的事。朱植接报心中冷笑,朱棣如此强势看似占据道德制高点了,然而却打了老朱的脸,坏了老朱的大计,他是明知却仍敢断然行事,朱植不用想也知道,老朱接报后的脸色该是多么的难看。
真有胆色想翻盘那就打到哈尔滨来刚正面吧!泰宁卫至哈尔滨不过三百多里,目前还分属两个行都司,这雷池一步,朱植料定他不敢逾越,所以也没理会。
但最后一封未及回复的快报却出了他的意外,朱棣确实没敢进入辽东,率军自泰宁卫南下时却分兵扮起了马贼,顺手牵羊将辽王府左护卫放养在辽河套一半没打烙印上户口的战马、牛羊约两万余给当战利品带走了。
这是想釜底抽薪,让自己没有优良战马建不了精锐骑兵?呵呵……朱植收下辽北,各部族战马多得是,只要他愿意,女真青壮随时可为最优良的马军兵源。两万余马牛羊大概价值十几万贯钱,算不上多大的事。只是看他衣冠楚楚,却随时变身疯狗,特么的恶心而已。
薛整在信中说,他已将此事与泰宁卫发生的事一起通过辽东过都司的人转手给镇抚司,另外看朝中如何处置,再决定是否对燕王府进行反击,请朱植不用担心,且拭目以待。
薛整处事是很有统筹逻辑和分寸的,朱植不由寻思,战前因满套儿金矿的事,朱棣被老朱敲打削除兵权,不知是如何让老朱改变了主意,加上如今这事,或许是想以功抵过,但若没有其他手段恐怕也很难过关。那么薛整应该盯着此事加以针对,至于反击,无非还是玩阴的,夺敌之所需为我所用,索求侵夺而不事反哺回报,做贼而已!
朱植并不喜欢玩这种手段,他宁可与人做生意,各凭机缘本事。至于秋捺钵还是因灭元之策的细化延伸,老朱让朵颜三卫参与进来了,并不是朱植的最初本意。
不过朱植很快抛开这些烦心事,取出郭钏与王琦的信看了看,提笔疾书回信,虽然发不出了,但明年带回去给她们看也是好的,女人嘛,很多时候就在乎这些细节。
朱植写完信折叠收好,感觉双手冻得生疼,尽管帐中烧了火炭池,也有暖炕,但坐着不动一会儿就还是冷,于是他在圆形直径约两尺的火炭池旁转圈踱步,半晌身上才暖和一点。
这时帐外有侯二和老谷爷说话的声音,随之厚厚的皮毛帐帘被从外掀开,绵里朵探头朝里看了看,嘻笑一声飞快钻了进来。他一身白狐皮毛披风,内着红色短袄,中长袄裙。因为前段时间朱植说难看,她不戴卷檐尖顶东珠帽,换了一顶白皮毛兔耳帽,但兔耳软绵绵地垂在了帽子后面。
“哎!辽王爷!你就天天呆在帐里,不趁现在多出去玩玩,再过些时日滴水成冰,想出门都出不了啦!”绵里朵两手抓着披风毛边笑逐颜开道。
小姑娘年轻好动,可又没合适的玩伴,随老谷爷来的次数多了又不怕朱植,开始她居然直呼名讳,被老谷爷训斥才改了这个敬称。她身上同样一股浓郁的羊膻味,据说现在洗头洗澡也勤了,但还是连黛文给的香粉胭脂都掩盖不了,别人能闻到,她自己却没什么感觉的。黛文初跟朱植时也有这种味道,但很淡没她这么刺鼻。
虽然她长得还可以,笑起来小酒窝很甜,朱植对她绝没什么想法,只想敬而远之,便随口回道:“出营就是一片莽荒雪原,有什么好玩的?想堆雪人打雪仗、滑冰坐雪橇啥的,你这小女孩还是自己去吧!”
“哼!我已经十六岁了,才不是小女孩!那我找黛文姐姐去,你可别偷偷摸摸跟来,不然我让你找不着……”绵里朵撅起嘴巴,有些不乐意地一跺脚,长筒鹿皮靴上顿时掉下一圈雪渣。
“这丫头咋说话咧,没大没小!”老谷爷随后进来听到,瞪了绵里朵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后者吐吐舌头,回了一对酒窝,掀开帘子钻出大帐跑了。
女真人部族营寨中,虽然也有搭建泥糊板墙低矮棚屋来住人的,但房子做得粗糙,冬天四处漏风,室内一般在地上挖一个土坑做炭火池取暖,烧水烧烤什么的都方便,暖炕当然朱植来此搞出来的,现在估计各部族已在普及了。
“坐吧!再来手谈一局,今次本王一定能赢!”朱植微笑着取出纵横十九道的朱漆金线围棋盘,以及两盅陶瓷黑白棋子放置在暖炕中间小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