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殿下已决意留在五国城过冬,明年春夏北伐北山女真!这个消息一经传出来,女真各部族低层牧民青壮欢呼不已,觉得从此大明会对他们的安全负责,真正有了主心骨的感觉真好,一种叫做归属感的事物在他们心底悄悄发芽生根。
而各部族长则又喜又愁,喜的是辽王殿果然要为兀烈迷女真做主,这是他们此前所默默期盼的;愁的是他们既要出牛羊草料,还要出青壮从征,而且马上就要把青壮调给辽王殿下训练,开年就要带着北上。
好在他们现在也都是大明的军官,到时立了功就有赏,还能升官,这样虽然郁闷,大家也还乐于接受。加上兀烈迷女真撒鲁温等人四处求请诸部协助,各部族长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伟光正的大事,这是义不容辞,当然要支持了。
五国城附近本就汇聚了女真各部族七八万人,加盖有辽王讨罪安民之宝的檄文一发,动员钧令一下,女真各部族就开始调集青壮,先凑马军一万很快就调到辽王大营,还要另征一万熟悉水性的青壮作为筏子队,由西阳哈、杨木答忽负责协助祁大有转运粮草,到时由松花江一路北上到马勒享古城,水运是非常方便的。
既然准备出征,那不相干的部族使者和明军大部就要立即遣散各归各地,免得耗费粮食。什么?想换块草场过冬?早前在大会就说过这样不行,你的草场不占着,别的部族就要占了啊,哪能不守土四处乱跑的,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阿玛、额娘吧!
好吧!一些不用出青壮从征的部族牧民们心中怀着一点点不适感,拔营起帐,将一些家用杂物和干粮装上首尾相连十余辆一串的勒勒车,妇孺老人坐进马拉八轮,上有帐篷的穹庐大车,赶着牛羊浩浩荡荡地离开,押队的青壮族兵们回望五国城的目光带着些恋恋不舍,但终究还是得回去,或许明后年还可以来。
辽王殿下已经在动员练兵了,这绝对不是假的,其间撒鲁温等人又送来了几份羊皮卷快报,女真文需要纳喇法因和甫头翻译,大致是哈喇麻、虎把希两部共被掠人丁两万余人,战死青壮族兵七千余人,牛羊马匹财物不计其数,这两部已经伤筋动骨,半死不活了,剩余族人向东流亡投靠了甫里兀部哈儿蛮的儿子吉木哥。
目前北山女真大族长骨力哈勒还率兵一万五千余人看管着大量俘虏及牛羊,屯驻在虎把希部领地朵儿必河北岸,可能还会北上趁虚抢掠罕答木部,入冬前大概会北遁兀的河、撒里河一带。
哈喇麻部族长就是忽朵兀、虎把希部长叫黑勒里,两人闻讯赶来朱植的大帐已经哭红了眼睛,但朱植也只能安慰,加上言语不通,只好让撒鲁温带着六部使者先回去安抚族人,并在明年春夏大军北上后设法诱敌南下,另留下撒鲁温的亲随千夫长莫达鲁,忽朵兀的儿子依别真跟随甫头,好保持联络。
经过这些时日,北山女真的实力渐渐浮出了水面,能有一万五千骑出征,那么部族留守青壮族兵至少有五千,依女真人的一家人口保守估算,其部族总人口大概在八万人丁左右,甚至可能还少一点。因为女真人一般是不养老人的,老了自己上山等死,或等着野兽来吃掉啊,生存环境造成如此残酷恶习。不过族中稍有地位者会有大量奴隶,一定程度上抵消了老人的不在数。
十月初十,文廷震率兵调度为朱植的留守兵力渔猎十天,屯集了大量军需后终于领兵离去。朱植相送了一程,路上单独与文廷震、王雄、孙晋、高文泰、李子实分别交待了一些事,广宁的后续发展仍需要靠他们主持,有薛整、徐元炳总揽,基本没什么问题。
“夏长史啊!有了此功,你估计要升迁喽!你我君臣一场颇为相得,这很不容易,本王在此提醒你一句,你姑且记在心上,将来有一天说不定能保你全家老小渡过一劫。”
五国城南三十里的河洲浮桥头一处小土坡上,朱植与夏良卿驻马而立,眼望大队明军士兵已换上冬衣胖袄,但弓箭枪盾等武器都留下了,人手只有腰间一把佩刀,赶着骡马车队迤逦过桥,朱植语气低沉,带着几分伤感地说道。
夏良卿一怔,面露疑惑之色,他虽有些书生意气,但并不是没有头脑眼光,很快就明悟朱植的意思,一脸纠结之色道:“殿下何出此言?将来……若真有那么一天,臣自当尽微薄之力保全社稷为上,若不能……臣!还是殿下之臣!”
“你这叫忠臣不事二主?”朱植嘴角浮起一抹复杂难明的笑意,看夏良卿的目光渐渐带了一丝决然,随之叹了口气道:“不过你若真能想明白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