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嬷嬷等昔日江洲旧人顿时抹起了眼泪,就连傅明华身旁的薛、余两位嬷嬷也是骇得手脚冰冷。
“报信的差人尚未到江洲,你曾外祖母临终之时,殷切交待我,定要提前告知你。”
谢氏抿了抿唇,又笑了一声,那薄薄的眼皮泛着红,睫毛颤了又颤,最终却未再说出其他的话来。
傅明华听到谢氏这话,怔了一怔。
赵国太夫人竟然去世了。
她捧着茶杯,杯中袅袅升起的热雾熏得她眼睛干涩,她想起了赵国太夫人崔氏那张苍老的面庞,谢家这位掌权人熬了两年,竟终于熬不下去了吗?
“毕竟……数有尽时。”傅明华叹了口气。
崔氏在时,将谢家尽数护于她并不丰硕的羽翼之下,她就如驾舟的舵手,平安带着船只在风雨飘摇的湖面前行。
可是如今崔氏竟然去世,谢家又该何去何往呢?
自己一开始还曾试图想与崔氏合作,可现在崔氏已死,她的打算又有几分把握呢?
她的喃喃自语谢氏听得不大清楚,也不知她究竟说的是崔氏‘岁数有尽时’,还是谢家‘气数有尽时’,一字之差,让谢氏抿紧了嘴唇。
谢家里那位太夫人冷静而睿智,老太爷当年在生时,赵国太夫人与其夫相较,也并不逊色。
她在江洲当地声望不低,果敢不输于男子。当初谢家资助太祖起事,后又与皇室合作,有太夫人相劝之功,其目光长远,不拘泥于当下,早早能看到谢氏之危,发现错误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样一位太夫人,终究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傅明华想起早前才刚故去的太后,想起当年江洲里,崔氏拉了她的手,目光殷切的情景,闭了下眼睛。
“此次我前来洛阳,巧遇付嬷嬷,听她说起你曾亲笔书信一封,使她务必要交到太夫人的手里。”谢氏眼圈微红,神情却十分平静,“说来也巧,你们两人相隔如此之远,却想到了一处去了。”
她纤细的喉间梗动,侧了身去摸自己袖中:
“你的曾外祖母临终之前,也亲笔书信一封,让我带进洛阳,务必要亲自交到你的手里。”
谢氏说了这话,摸出一封折叠起来的书信,眼中还有些湿,将信朝傅明华递了过来。
那信上未着署名,一路随她从江洲奔波而来,信封已经皱得很,可是傅明华深呼了一口气,却是郑重无比的将信接了过来。
她隐隐有种预感,崔氏的信,与她怕是想到了一处的。
当日那个殷切期盼保谢氏一门的老人的眼神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几乎是将信压到了胸前,却压不下心里的翻腾。
若她所想是真,那么谢家失去这位太夫人,实在是一大损失!
“碧云,为我打盆水来。”傅明华吩咐了一声,屋里众人俱是一愣。
碧云应了一声,抬起手臂拿袖子压了压眼角,转身出去。
不多时打了盆水来,傅明华将一双手放了进去,细细搓洗。
她拒绝了碧蓝的侍候,仔细的将一双手每一处都搓洗过了,才接过干净的帕子将手上的水珠擦干,转而将崔氏留下的那封信拿了起来。
信封并未以蜡封口,里面只是夹着薄薄一张信纸,她将纸抽出,上面的字迹并不大齐整。
傅明华当年也曾看到过太夫人手记,她的字上了年纪之后,越显内敛,却绝不是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