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在太子眼里骤然明亮,花灯外的夜幕通透如白昼,似把花灯色全铺展开来。
只因为一个人的到来,灿丽了天,明亮了地,修复了心。
接下来太子乐陶陶云飘飘,氤氲缭绕宁乐弥漫。他没去记说的做的具体是什么,他浑身上下汗毛孔里让满足塞满,没功夫去想一步又一步,只记得加寿让出花灯车,那车是为太子和加寿做的,只能坐两个人,她请父皇和自己逛。
太子这里想寿姐儿真知道自己心意。
但皇帝抱起她放在腿上,让太子坐到身边,和他们逛了逛。
月明星寒北风冷,一寸光阴抵春暖花开一个时辰的天气,在太子眼里瞬间走完。
等到他清醒过来,是送走皇帝,和加寿大眼瞪着小眼。
加寿歪脑袋:“今晚我回家里和念姐姐睡,太子哥哥也乖乖睡吧,明天一早我再来。”
太子伸一根修长手指点住加寿小鼻子,笑意盎然:“你才是乖乖的睡,明天乖乖的来。”
“嗯!”加寿用力答应一声,把太子手指拨开,退后几步,再给他甜甜一笑,上了她的花灯车。
宫门早就下钥,加寿今天晚上是说好的回侯府歇息。
看着蒋德带着比平时多一倍的人护送花灯车离去,太子轻叹一口气,今天晚上真好,不是吗?
他睡意全无,他在今天晚上也没有问及皇后。不是太子薄情意,是他的师傅们同他说及这事。说太子殿下好,娘娘就好。火急火燎的问皇后,徒惹得皇帝不喜,并不是明智举动。
太子是挂念皇后的,他也沉浸于今晚的团圆。为这两条理由中的一条,他都往书房走去,也就真的去了。
跟的人急了:“殿下,看完花灯天色已晚,现在睡都是晚的,您又去书房做什么?”
这是亲信侍候的人,太子有个闪失,他们要担责任,事无巨细无一不放心头。
太子同他商议:“就看一会儿,我书房里就便睡下,明天一准儿不会比师傅晚。”
跟的人没办法,嘟囔几句:“您这么用功,皇上他会知道的。”把太子围随着去了。
……
卫氏的兄弟卫大壮,站在自家的四合院里迷茫。今天是正月里二十,让人算对女婿和姑娘八字的好日子。等下花轿就要到来,但这女婿老丈人还是没见到。
等下来的人要不是披红挂彩,卫大壮想我一定不认得他。
他在京里好几年,认得一些人,全在屋里磕瓜子抽水烟说亲人。卫大壮故意避出来,是别人一聊他女婿在哪个衙门当官,他一个字都回答不上来。
别说衙门不知道,就是女婿个头儿高矮他也是一样的不知道。
这糊涂老丈人当的,心底一抽一抽的悬心。
姐姐当保山肯定不会错,但子丑寅卯说不出来,眼看着抬新人的时辰就到,卫大壮一阵一阵的抓狂。
不会嫁错不会嫁错不会嫁错吧?这是一个声音。
另一个声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依靠姐姐才能在京里有一碗富裕的饭吃,买下这个宅院接来妻子儿女,姐姐不会骗自己。
耳听着鞭炮声骤然响起,外面哄笑声如流水般过来:“卫家的花轿到了。”
一个激灵,卫大壮醒过神,见客人纷纷从屋里出来,妻子和儿子也出来,笑着去顶门:“给开门钱,不然不进。”
他们的笑声中,卫大壮心痒难搔。其实他刚才差点就拔腿去开门,看看女婿是哪个。
天豹卫大壮是见过一面的,那一次回京是加寿定亲,宝珠袁训纷纷回京,他随着回了京。那时候他还小,卫大壮早不记得。
再一次回来,就是几年以后福王造反,天豹随袁训军队而回,袁训封侯,天豹常留京中。他跟袁训的时候多,卫大壮是见卫氏的时候多,他管铺子,主要讨宝珠的主意,和天豹见到也只以为是个家人。
这一次说定下亲事,卫氏说你见过的,什么时候走过顶面儿,卫大壮拼命想也不知道是哪个。
忠毅侯府占地不小,家人还不算足够,可也够瞧的,卫大壮晕了脑袋放弃,这就直到今天他不知道是谁。
这女婿总算来了,还开门钱?老丈人只想开门先瞅一眼。
讨开门钱是成亲仪式中最热闹的一个,闹来闹去的,把卫大壮急得都想说算了,门才打开。
新郎倌让人簇拥着进来,大红面庞儿,大高个头儿,精精神神的,卫大壮惨叫一声:“错了!”
走上前去,头皮发麻:“关爷,怎么是你?”
这披红结彩的人,却是关安。
关安哈哈一笑:“我代豹子迎亲事!”
卫大壮哭丧着脸:“他难道是个残废,自己走不得路?”他的话让他的妻子儿子白了面庞,跟着惨叫:“不会吧?”
卫大壮的妻子傻傻的回想卫氏让他们去看新房,三间房子在侯府里,摆设不比主人房里差,首饰尽有,衣裳尽有,婆婆说不当家,成过亲银钱就给媳妇管,她是晕乎乎回来,喜欢的告诉女儿这亲事配得好。
这会儿她明白过来,难怪太好觉得不真实,这门亲事有所隐瞒。
“我的姑娘啊,你的亲姑妈也会骗你啊……”院子里立即响起哭闹声。关安哭笑不得。
叫一声大壮叔:“我敬卫妈妈也就敬你,你发的这是什么神经?”
卫大壮双手颤抖:“那你说,我女婿到底是谁?”他脑海中出现又老又丑又残又缺…。他想不下去。
关安拍着胸脯:“比我俊比我能干比我强,头发丝儿也是好的。”肚子里寻思,豹子这小子不知哪里钻洞去了,我这样的夸他,他应该惭愧地赶紧冒出来吧,也免得我代他迎亲,我还要代他受气,最后洞房倒不归我进。
他胡乱诽谤着天豹,是和天豹关系不错,再者肚子话也不说出来。后面真的出来一个人。
卫氏扶着两个小丫头气喘吁吁过来,对着坐地上哭的弟妹和浑身哆嗦的卫大壮抱怨起来:“幸好我来了,不然还不知闹出什么事情!”
有些生气,这就不管他们夫妻,往房里就走,叫着:“柴妞儿呢,大姑来接你,跟我进侯府去享福。”
这样的话只能让人误会,卫大壮的妻子想到什么,一骨碌爬起来,扑到卫大壮身边,指甲紧张的掐到他的肉里,可怜兮兮:“大姐是把我的女儿给侯爷?”
卫大壮皮肉疼,推开她:“你女儿没那姿色!”
房里,卫氏扶出顶着红盖头的新人,喜娘接过送到轿里。卫氏瞪住兄弟和弟妹,关安拱拱手,吹吹打打带着花轿离开。
“走吧。”卫氏没好气。
卫大壮懵懂:“去哪里?”
卫氏想到他不相信自己,带着恨铁不成钢,往卫大壮身上拍一把,嗔道:“你们夫妻收拾起来,跟我去到侯府里,好好相看女婿。”
卫大壮倒是情愿,但是眼前还有一堆人在,结巴道:“家里有客人呢。”卫氏叫过他的儿子:“你一个人在家里待客,让你爹娘跟着我走。”卫大壮的妻子不放心:“他不老成吧?”
卫氏白她一眼,心想你这弟妹也是不相信我的,卫氏虽没有儿女,却有宝珠养她的老,不怕得罪亲戚,甩甩脸色:“总得学出来不是?”
卫大壮夫妻没有别的话,为女儿成亲,穿的本就是新衣裳,这就套车跟着卫氏去忠毅侯府。
花轿走得慢,花轿要绕长街吹打一圈,大街上绕的越远,花的钱越多,说明女婿家重视,在卫大壮夫妻后面进门。
卫大壮夫妻看看,陪着进来的还是关安,两口子哭丧着脸,全然不管今天到的主人很多。
头一个老太太最爱热闹,她戴着添喜庆的红花坐在这里。第二个是袁夫人,母子们没有隐瞒的话,袁训早早回过母亲,天豹为跟加寿去吃那份儿苦,袁夫人为了孙女儿,为了天豹的忠心,赏过东西还要坐在这里。
对她这爱清静的人来说,算是难得的。
宝珠自然也在。迎花轿进门大多是下午,袁训刚从衙门回来,也换件衣裳准备受礼。
还有孩子们必不可少,萧战和加福在人堆里跑着玩,看别人放鞭炮。加寿端端正正陪母亲坐着,寻思着蒋德为什么让她过来。
天豹对加寿刻骨铭心,是在加寿姑娘还不到一周岁的时候。这不是亵渎,对一个小小的孩子能有什么样的坏想法?完全是为报恩。
但加寿哪儿懂呢?蒋德想着天豹一片心思为姑娘,回给加寿一声,府里办喜事,是不是回去看看?
加寿冲着让她回去看看而回来,过了年还没有过生日的她严格来说还能算是六周岁,但按年份儿强说虚岁倒有八岁。在宫里长大,那是历练的好地方。知道蒋德不会白说话,又能多个回家看看的机会,加寿就回来。
见出去迎亲的和回来的还是关安,加寿唤一声母亲,仰起小面容喜滋滋儿:“看我猜着了,就是关大叔成亲,爹爹还对我说不是,蒋德将军送我到这里就不见,不然他不会哄我。我赏人的东西可以给了吧?”
加寿急着看新娘子呢,以为给过钱就可以看新人。
宝珠嫣然纠正她:“爹爹不会哄你,爹爹说不是,就不是。”加寿吐吐小舌头,想是啊,爹爹从来不会哄加寿。
这就再等着,见到萧战握上一段红绸,后面跟着一长串子孩子进来。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问道:“战哥儿,你这是做什么?”
萧战后面是加福,加福后面是称心,称心后面是如意,如意后面是执瑜和执璞。
小王爷一咧嘴儿:“没有人拜堂,我们自己拜。”
袁夫人也让他逗笑,向宝珠和加寿道:“我最疼战哥儿,他是怎么想到玩这个?”
话音刚落,外面有热闹声出来:“新郎倌儿到了!”
卫大壮夫妻忙往外面看,还有一个急着看的是加寿。
本能的,加寿认为新郎自己要看上几眼,有一种说不出打不断的感觉。她的直觉在提醒她这是以后最忠心的一个人,但限于年纪太小,还不能分辨,就只好奇的去看。
见蒋德关安和跟随袁训的几个人,是袁训在军中的亲兵跟回来,在家里体面比别人不同,簇拥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进来。
他十六、七岁模样,应该是少年,却满身老练。眼睛里原本是野性,现在是犀利如刀锋。
宝珠见过另一个和他相似的眼睛,比他更多厚重和锐利,是陈留郡王。
宝珠暗自惊叹,数月没见到,天豹变化好大。
拔了个头儿,又瘦削下来,陡然间薄唇厉眸,刀雕斧刻似的,俨然一个英俊少年。
卫氏欣然得意,卫大壮夫妻惊喜交集。天豹的第一眼,却只看在加寿身上。
小小的寿姑娘,胖墩墩儿不掩面庞上绝色。她在那里一坐,天豹觉得四面的鞭炮声哄闹声尽皆远去,视线中只有一个她。
往事如风,心事如织。那在草场上遇到的小姑娘,面对重伤的自己手指着,不依不饶的叫着母亲,直到自己被救治。
那推开护卫凑到自己伤处,小心地“呼呼”,随后她办完一件大事情似的得意的笑。一直一直,都在天豹的梦里。
他没有荼毒的心思,他就是牢记不能忘记。
他不能忘记她独自留在宫里,当时不知道太后是嫡亲姑祖母,天豹随宝珠回山西,无数次黯然神伤。
他不能忘记她让柳礼柳仁无礼劝诫,自己恨不能拔刀相向。
他要跟随着她,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心思,没有杂质没有多余的心思。
母亲要他先成亲,天豹一口答应,因为他从没有乱想过。
寿姑娘是人中的凤凰,只有太子殿下配得上。他天豹此生只要守在她身边,能帮她遮风挡雨就行。
抿一抿唇,天豹收回心神。他不太爱笑,还就面无表情,先去见母亲。辛五娘喜悦的不断流着泪水,带着他给安老太太袁夫人宝珠叩头。到加寿时,加寿开了心,她备下的东西总算可以赏人。
赏人?是太后对加寿说的重要一课。
赏要及时,罚要公正。该赏不赏,奴仆生怨言。该罚不罚,奴仆生娇纵。
蒋德对加寿解释是跟父亲的人,还帮忙救过在山西的舅祖父老国公。加寿备下一套头面和一个男人用的簪子,让宫女们捧出来。
天豹叩头接过,看着垂于高椅子上纹丝不动的小裙子微晃一下,似乎带上欢快,天豹的心也暖暖起来。
傧相赞礼,新人三拜过,萧战在人堆里鬼鬼祟祟地看着,又跟去看洞房。红盖头揭下喜娘放置在一旁,让小王爷取走,就此溜得看不见。
下人成亲,袁家关门自己乐。关安为灌蒋德,把袁训狠灌几杯,蒋德就不好不吃,结果侯爷用多了酒。
走到园子里去散,耳边听到细碎动静在水榭上。大冬天的水榭上冷,袁训心想哪个倒霉的这天气去水边儿吹风,去看时,哑然失笑。
他的两个儿子和萧战在这里,加福和两个儿媳坐着。长子执瑜嘀咕:“我不玩了,都揭了好几回。”
称心笑眯眯,萧战不乐意:“打仗你没少玩。”央求执瑜:“再玩一回。”执瑜黑着脸答应:“最后一回。”
萧战手里出现个大红的东西,走上前去把加福盖住,红布上金线彩绣,正是新人刚才用过的红盖头。
执瑜双手一握,仰面对空,是个吹喇叭的,小嘴里有声:“滴滴哇滴滴哇,”
执璞空着两手,一手提锣的模样,一手装敲打:“当,当当,”
小王爷欢天喜地走上去,把加福的红盖头揭下来。
袁训笑得弯下腰,这个熊孩子。他没有打扰,悄悄的走开。背后七嘴八舌的小嗓音还能跟到,加福开开心心:“该称心姐姐了,称心姐姐下面,就是如意姐姐当新娘,”
袁训一直回到酒桌上,还笑得吭吭的,在别人看来,侯爷对天豹关爱有加,对他成亲笑得合不拢口。
……
很快到正月底,鲁豫愈发春风得意。
柳家的人毫不忌讳,在鲁豫看来是肆意的组织官员们上谏。让他们说动,打算跟他们联名的,不姓柳的大小官员已有上百。
林公孙有他的能干之处,把这件事情呈上,鲁豫这样想着,走进刑部大门。柳至迎面过来,鲁豫忍不住忽地一笑。柳至奇怪的挑一挑眼梢,略一点头匆匆走开。
柳草包。
鲁豫在心里这样说。
柳至说他是草包,鲁侍郎自然听到。是时候把草包名声还给他。看你满面忙碌,像是别的案子有多么要紧,你可知道你柳家就要在朝堂上揭起大变动,准备春闱太子不管高中与否,就在朝堂上集体上谏,要求还娘娘清白声名。
如果太子是高中的,柳家底气十足。
如果太子是不中的,柳家会说太子受娘娘冤枉影响,心情受影响,睡觉吃饭都受影响,所以不中,所以娘娘受冤枉作速要查明。
这自然是抢了鲁豫的差使,但鲁豫不担心。他命林公孙把拉拢的官员名单呈上来,打算密呈皇帝,这又是一个功劳。
今天是林公孙来见的日子,鲁侍郎见到柳侍郎,要多开心有多开心。一路暗骂着草包至今还不知道吧?他见天儿的还往京外跑,还有功夫出京去。
尚书那里旁敲侧击过,尚书对鲁侍郎一肚皮意见,不肯告诉他柳至做什么。鲁侍郎也不急,出来把尚书也暗骂几声草包,骂他不知道自己揣的有主张。他不待见自己,自己也不必要告诉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越过他直接见皇上。
想想这尚书是草包,柳侍郎是草包,这刑部以前只怕乱七八糟,错的公事很多,自己查出来,又是荣耀事情,还可以把一干草包揪出给皇上。
鲁侍郎他能不喜欢吗?简直就差哼着俚曲儿进公事房。
坐下来把手边事情从头理到尾。柳家的事情,只等官员名单。皇后受冤枉的事情,他去查的是娘娘宫里打发出来的宫人。
查出柳义房里有符纸的那天,是谁往柳义住处去过,总是会有这样一个人,林允文说他没有写那样的符纸,符纸不会自地底钻出来。
鲁侍郎能用的人太少,只有林公孙。所以和宫人去套近乎的,也是林公孙。
用一个人太少,鲁侍郎抱起香茶,边等林公孙,边寻思刑部里有哪个捕快是对自己好的,可以提拔到身边。
他呷第一口茶的时候,林公孙走进刑部大门。和大门的点点头,就要往里进。
林公孙也是春风满面,也正在想柳家的人真是笨。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跟踪到柳家的人,跟着他到一个一个的官员家门外,小茶馆里坐守着,轻易的把名单记在手中。
他也记得那柳笨蛋叫柳垣,和柳至是一个辈分。林公孙暗笑,柳家是怎么起名字的,柳明柳晖,是同一个偏旁,柳至柳坦又是另一个偏旁。
他笑着走着,喜滋滋儿大好功劳就要到手,鲁侍郎这个也是笨蛋,他手底下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用,他不让自己捏住头皮能让谁捏住?
要名单是不是?
先给一半,看看赏赐好不好。不给得丰足,老子把你急死,一天一个的给你人名字。
正美着,脸儿不由自主扬着,手臂轻快的甩动,步子也如在云端时,身后街上冲出一个人。
守门的杂役就见到一个衣衫满是尘灰的少年一跳上来,大喝一声:“林公孙你这个大坏蛋!”
林公孙愕然回身,见到少年,面上一呆,嗓子眼里吃吃有声,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少年扑到他身上,一股血流喷出来。再一扬手,又是一股血流喷出来。
杂役到这个时候才看到少年手中扣着解腕尖刀,刀尖染血,但还是明亮的不能容人忽视。
杂役跳过去救,少年已经扎下去十几刀。
他满腔的恨,满身的怨,还带着毒。这是个怨恨毒怒的心思下手,杂役和闻讯出来的捕快把少年按倒,林公孙已然没命。
他大睁着眼睛,带着不敢相信。老练的捕快们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少年和林公孙是旧相识,就地审问,厉喝:“姓名!”
少年怒昂起头:“萧强!”
萧是国姓,捕快看看手脚伏地的少年,皱眉再喝:“哪里人!”
“我是定边郡王的旧家人!赐姓萧。我的姑姑是林公孙这大坏蛋的头房妻子。我的爹让这大坏蛋冤枉是余孽,送到你们刑部打死了!”少年怒气汹汹,几个人按着他因愤怒还有余力,身子一拱,跳起来,一头撞到最近的一个捕快身上。
捕快们揪回他,啪啪几个耳光打下去,少年鼻青面肿,但放声大哭:“爹,我给你报仇了!我来晚了。你的尸首在哪里也不知道。化人场尸首里我找过,没有你。这大坏蛋让我杀了。不是亲戚他能知道你心思!说你有怨言,他害死你,我才知道,我来晚了!……”
鲁豫赶出来,就听到号啕哭声,见到林公孙是死人一个。鲁侍郎的心尖子全让揪疼,不不,是心尖子让人拔了去。
怒目揪起少年,少年不屈得和他瞪视。鲁豫顿足大骂:“动大刑,不动大刑你不招!”
“呸!”少年不认得鲁豫是谁,但他敢在刑部门口杀人,抱着必死的心,一口带血沫的唾沫喷到鲁豫胡子上。
谁让他离这么近呢?一喷就中。
鲁豫大怒,劈面一个巴掌打得少年倒地,再次跳脚大呼:“用刑用刑!”
“慢来,”尚书大人慢条斯理的走出来,没出来前就得到消息的他装模作样再定晴看看,有捕快简单回过,尚书大人狡黠的抚抚须,叫一声:“张捕头,这事情你来查。”
鲁豫嘶声呼道:“他杀的是我的人,我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