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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摇了摇头,一转身,却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打扮的人,冲着自己一眨眼,很快地低下了头,疾步而走。王世充心中一动,这个人身上的那股子淡淡的幽香,正是红拂几次来找自己时候的那种荷花香气,加上那对清澈的眸子,此人必是红拂无疑。
王世充一路跟着红拂,在尚书省的巷道里来回穿行,七拐八拐后,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红拂停下了脚步,王世充也跟着停下,冷冷地说道:“红拂姑娘带在下来此,有何指教?”
红拂回过头,凤目中神光一现:“王世充,你跟史万岁罗嗦那么多做什么,他如果想自己找死,你是拉也拉不住的。”
王世充的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沉声道:“什么意思,越国公要对史柱国下手?”
红拂的眼波流转:“王世充,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得太详细了吧。”
王世充叹了口气:“我早该想到的,朝廷对于史万岁第二次出塞大胜的赏赐一直没有下来,一定是越国公的安排,越国公就是要故意激怒史万岁,让他在皇上面前为了将士们顶撞,最后落得个免官之祸。”
红拂摇了摇头:“你说错了一点,这回只怕不是免官这么简单了。”
王世充心中一惊,失声道:“怎么,你们是想要史万岁的命?”
红拂的粉面如同罩了一层严霜:“那要看史万岁自己的运气了,如果他一意作死,那谁也救不了他。”
王世充的心中有些难过,嘴上问道:“为什么,史万岁对越国公又没有什么威胁,何至于此呢?”
红拂微微一笑:“越国公好不容易打倒了高熲,又怎么会让史万岁凭着军功爬到自己的头上?现在可是夺位之争的关键时刻,任何一点意外都不能发生。史万岁如果这次为将士请赏成功,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到时候再想制约,就难了。”
王世充的眼中绿芒一闪:“那红拂姑娘这回来找我。又有何指教呢?你不会是专门跑来告诉我史万岁要完蛋了吧。”
红拂的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朱唇边现出了一个顽皮的小酒窝:“越国公终于作了决定,接受你上次的提议,以后平等合作,结为盟友。今天我来,就是找你谈深度合作的条件。”
大兴宫内,两仪殿上,杨坚正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一份奏章,杨素垂首恭立,站在一侧,大殿里静悄悄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杨坚脸上的肌肉跳了跳,把奏折向着文案上重重地一丢:“杨仆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前面刚说了我军大破突厥,都蓝可汗也已经授首,步迦可汗在灵州一战一败涂地,第二次又被我军在水源中投毒,不战自溃,已成流寇,怎么这流寇还能有实力穿越大漠,杀我数千士卒呢?”
杨素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低着头。恭声道:“回陛下,这次步迦可汗是倾西域之兵而来,声势非同小可,虽然我军用了巫蛊之术。让其不战自乱,但步迦可汗还是有一定的实力,加之多次穿越大漠,对地形很熟悉,因此并非不堪一击。”
杨坚不满地说道:“韩洪也算是宿将了,还有李端。越国公不是一直举荐此人,说是兵法大师,堪比孙吴的吗?怎么会连步迦可汗的几万人都打不过?”
杨素连忙说道:“陛下,有兵法才能的不是李端,而是他的弟弟李靖,现任检校兵部驾部司郎中,李端字药王,李靖字药师,您可能是搞混了。”
杨坚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瞧朕这记性,那李靖这回为什么不随军出征呢?既然有如此人才,越国公为何不举荐?”
杨素微微一笑:“陛下,这李靖虽然是微臣所举荐的,但他的升迁与考核却一直是前尚书左仆射高熲负责,可能是高仆射一直觉得李靖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吧,这次反击突厥,高仆射也没有让李靖随军出征。”
杨坚一听到高熲二字,眉头就皱了起来:“高熲除爵罢相之后,最近可有什么出格言行吗?他儿子是不是又叫他当司马仲达了?”
杨素摇了摇头:“那倒没有,高熲似乎已经吸取了教训,洗心革面,闭门不出,跟外界也几乎没了来往,只是。。”说到这里时,杨素收住了嘴,欲言又止。
杨坚“嗨”了一声,大袖一挥:“越国公何时也变得这么吞吞吐吐了,有事但说无妨,即使是风闻言事,朕也赦你无罪。”
杨素点了点头,正色道:“高熲虽然没有任何动作,可是那些多年来被他提拔,受他恩惠的将领们,听说怨言颇多,有些话甚至是冲着陛下来的,难听得很。”
杨坚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层严霜:“都有些什么话?讲!”
杨素低声道:“有些人说,高熲就是我大隋的军魂,我大隋的铁军,无论是帅还是将,几乎都是他一手提拔的,没了高熲,那我们大隋军队也就是没了魂儿,再也打不了胜仗了。
还有些人说,高熲在时,赏罚分明,打了胜仗大家都能得赏封官,打了败仗免官除爵,也没人有怨言,但现在打了胜仗没有应得的奖赏,打了败仗也不用担心受啥处罚,反正慢慢混就行了。
更是有些人乱嚼舌头,说什么,说什么。。”杨素说到这里时,声音低了下来,抬起头偷偷地看了一些杨坚。
杨坚一拍大案,震得桌上的几份奏折都跳了起来,吼道:“说什么!”
杨素连忙跪了下来:“陛下息怒啊,都是些无聊的闲人,吃多了乱嚼舌头,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杨坚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些人说什么了,杨仆射,朕要你一字不漏地复述!”
杨素叩了个头,说道:“那些人说什么这些年大隋全是靠了高仆射撑着,他出手很大方。而陛下亲自掌军后,却是变得小气,不亲临战阵不说,还故意克扣将士们的赏赐。再这样下去,以后也没人愿意效力了。”
杨坚气得把面前的奏折一把抄起,狠狠地掼在地上,还重重地踩了两脚,方卸了心头之恨。他象只野兽似地,喘着粗气,来回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停了下来,沉声问道:“是哪个家伙说这话的?”
杨素的眉毛动了动:“臣不敢对陛下有所隐瞒,据臣所知,上柱国史万岁,就曾对人说过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