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出兵之时,齐军发兵二十万,号称五十万,浩浩荡荡开拔到这山海关之前,满怀着得胜之愿,却不料看到的是颓败的城墙、不合理的布军和疲弱的将士。萧镇顿时明白了为何幽焉可以长驱直入辽东的原因。在斩杀了山海关守将之后,萧镇在沐允等的建议下,急调周围蓟州等七县民夫十数万,与应征兵卒,连夜修筑城墙工事,防御幽焉。
天子亲征本是要立威与外邦的,却不料在山海关前干起了工部的督工活计,这大齐天子虽然口头没有说啥,但心中已然积起了怨气。他每日里在关首俯瞰城下,却见幽焉大军似乎越聚越多,连营越扎越远,似乎看不见尽头,派探子前去打听,结果回报说幽焉此次倾全国之力发兵,军力已达十万,全不是发兵之时所谓的“二万”之数。而且这“骑兵不能耐久”这个说法似乎也不那么可信,隔着山海关对峙之时,对方几乎夜夜帐中篝火烤羊、歌舞连连,引诱得齐军的将士军心都有不齐,却没有半点粮草不足的感受,至于幽焉粮草何来,探子实在无法深入,便也无确切讯息。
如此一来,齐军意图要消耗对手,幽焉竟然也似乎同样感想,相持已然两月,却半分退意也无。于是萧镇越等越急,却不知该如何应对,此刻在帐中召集所有品级武将商议,便是想寻到一个有效的破敌之策,却不料商议来商议去便“坚守”和劝他“回京”的建议,这教他如何不怒?他收了乌剑,缓缓转身,两手拄着乌剑,默不作声,帐中气氛凝重,除了火盆中噼啪爆响的火焰声和帐中透入的烈烈北风呼啸之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众将垂首之中,一员白盔白甲的年轻将帅忽然离座而起,却是骐山营飞白卫总兵龙钜龙飞白,却见他三两步走到萧镇身前,忽然一拜,慨然道:“启禀陛下,幽焉久在苦寒之地,而我军将士大多不耐严寒,加之今冬气候奇寒,若我等与之对耗寒冬,想来必然不利。”他这话说得铿锵,丝毫没有顾忌自己大帅安国公方才的言语。这番话字字都说到了萧镇心里,青年天子回首望向这位轩昂的将官,静静等待龙钜接下来的言语。
却听龙钜接着道:“幽焉此刻必然补给充足,故行此疲师之计,以待我方将士兵将疲乏,寒冻思归之时一举攻城,其时敌逸而我劳,我军定然难于坚守。然而幽焉草原连年受灾,后方粮草定有蹊跷。”说到此,他忽然俯首一拜道:“臣请领三百飞白卫精锐,沿山林,绕至敌后,切断敌方的粮草供应。”帐中众将闻言大惊,纷纷低声嘀咕起来。要知绕敌后切断粮草本是兵法中釜底抽薪的平凡招数,众将也均想到过,可众将均知此番非同寻常,盖因幽焉本是以猎牧为生,最擅陆战,山林之中防御也甚为周密,龙钜此去实与自杀无异,故而众人均是不敢言语。帐中唯有沐允与石信二人沉着老练,这时均是看向了萧镇。
“准奏!若龙将军得胜归来,朕当为龙将军煮酒接风!”萧镇乌剑一摆,铿然应道。此言一出,满帐将官均是羞赧低头,萧镇却是不做一语。
我大齐若无敢死之将军,纵使固守,又如何可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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