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徐锐便带着五百多万斤粮食回到了包头。
傅作义倒也没有食言,果然给了察哈尔独立团一半粮食,甚至还免费承担了从归绥到包头的运输任务,但是运输队的口粮却需要察哈尔独立团承担,徐锐对此当然没意见,毕竟从包头调人运粮,也一样要提供口粮。
这个时候,已经是1940年的元宵节了。
一进驻地,徐锐便感觉到团部的氛围有些古怪。
因为一路上无论是遇到谁,徐锐都感觉怪怪的,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仿佛是团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就剩下他这个团长不知道,而且,全团的人仿佛都说好了,不告诉他。
进入团部之后,徐锐终于忍不住了,问王沪生:“老王,我怎么感觉今天全团的弟兄都怪怪的?你老实讲,是不是有什么重大事情瞒着我?”
“没有,老徐你想什么呢。”王沪生笑吟吟的道,“真要有大事,谁敢瞒你。”
“谅你也不敢瞒我。”徐锐闷哼一声,不过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他还是觉得不对。
察哈尔独立团的团部租用了一栋大院,除了团部机关在这里办公,狼牙大队的一百多号队员也驻扎在这里,但是狼牙大队在前院,后院是团部机关办公场所,在前院跟后院中间有一道垂花门,才刚走进垂花门,徐锐便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徐锐看到了一道极其熟悉的背影,一个倩影,穿一袭白色的绣花棉袄,连脚上的棉裤也是一样的纯白,干净得就像一片白雪,虽然那道倩影背对着徐锐,但是徐锐仍旧一眼就把她认出来,江南,她是江南!
徐锐张了张嘴,一声江南就要喊出声。
但是喊到一半,却卡在了徐锐嗓子眼。
不知不觉之间,徐锐已经是热泪盈眶。
徐锐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跟妻女团聚而落泪,在此之前,他曾一度以为,哪怕是死到临头了,都不会皱一下眉,更不可能因此伤心落泪,但是现在,徐锐的泪水却是不受控制的淌下来,就跟一串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沪生已经离开了。
背对着垂花门的江南似乎也感觉到了,悠然转过身。
霎那间,一方闭月羞花的娇靥便展露在徐锐的面前。
用闭月羞花这个词或许是有些俗套了,但是除了这个词,徐锐实在是找不出更恰当的形容词了,难产的风波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的明人,而且更多了一丝丰韵。
转过身,看到是徐锐回来,江南脸上便露出浅浅的微笑。
看着江南的笑靥,徐锐却是有些恍惚,他一下就回想起了在包兴镇上、六福叔家里第一次遇到江南时的情景,那时候,江南的笑容也是那样的美丽、干净、温婉,仿佛就是一个不带人间烟火气的仙女,可现在,她却是他女儿的妈妈!
“江南!”徐锐卡在嗓子眼的那一声终于喊了出来。
“这大雪封道的,你怎么来了?”徐锐关切的说道,“你才刚做完剖腹产完手术没有多久,累着了可怎么办?”
江南便轻垂下头,低低的说道:“我想你了。”
徐锐心下便一颤,后面责备的话便再说不出口。
徐锐的目光又落在了江南怀中,问道:“我们的女儿?”
江南轻嗯了一声,一对美目也跟着落在怀抱中的襁褓上。
几乎是一霎那间,江南的俏脸之上便充满了慈母的光辉,只见她一手抱紧了襁褓,另一手却轻柔的掀开了襁褓的一角,然后对着里边的婴儿轻声说:“红果儿,小果儿,快看是谁回来了?阿爸回来了,快叫爸。”
襁褓中的婴儿竟然是红果儿,而不是江南的女儿开心果。
徐锐两步走过来,便看到了一张粉粉红、胖嘟嘟的小脸。
红果儿七个月了,已经出落得十分漂亮,尤其是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跟赛红拂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大了必定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
江南唯恐徐锐因为从红果儿身上看到赛红拂影子而伤心,又拿手指轻轻的掂了下红果儿小脸蛋,柔声说:“小果儿,叫爸,快叫爸啊。”
红果儿便真的啊啊的叫了两声,真有些像。
徐锐的心一下就酥了,下意识的伸出手将女儿接了过来。
红果儿竟然也不认生,非但没有抗拒徐锐,反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摸徐锐凑过来的脸,结果摸到了徐锐脸上来不及刮去的胡子碴,徐锐唯恐扎疼女儿小手,正欲把脸移开,红果儿却用小手捧住了他脸,咯咯咯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