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城门,迎接我们的军队入城。”周广华淡淡说道:“事成之后,我们曾抚台对你一定会有重赏,还一定会向我们吴大帅替你请功。”
“你们做梦!”长庆怒道:“本官是满人旗人,岂能投降吴狗?”
“长大人,四川的有凤有军门,河南的崇实崇总兵,还有胜保胜大帅,他们难道都不是满人旗人?”周广华笑嘻嘻的说道:“这些一二品的大员尚且弃暗投明,你区区一个五品知府,为什么就不能向他们学习效仿?”
“本官和那些无耻狗贼不同!”长庆更怒,道:“本官是读圣贤书长大,十年寒窗才考中进士……。”
“正因为长大人你是十年寒窗,辛辛苦苦熬出来的功名,所以长大人你更应该为你自己着想。”
周广华打断了长庆,微笑说道:“请大人你想想,你从破落旗人熬到今天,有多不容易?期间淌了多少汗?流了多少泪?辛辛苦苦才走到今天,就这么全部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难道到了这么大的年纪了,长大人你还想从头开始?”
长庆沉默了,人也缓缓坐回了椅子上,周广华察言观色,知道他已经动摇,便又说道:“长大人,是丢官罢职,杀头抄家,还是立功受赏,升官发财,生死荣辱,已经在你一念之间,何去何从,大人你难道还做不出明智的选择?”
长庆抬头来看周广华,突然咬牙切齿的说道:“本官还有一个选择,就是马上把你拿下,再把你交给朝廷,向朝廷坦白一切,主动请罪!那本官不但肯定能保住脑袋,说不定还照样有升官的机会!”
“长大人,你的确还有这个选择。”
周广华点头,承认长庆确实还有第三选择,然后才微笑说道:“但是长大人,你觉得现在京城乱党还有多少希望?我们河南的讨逆大军已经出兵北上,山西的讨逆军也马上要兵出娘子关,直捣直隶腹地,你觉得京城乱党还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京城乱党熬不过这一关,他们就是给你再多,你又能得到什么?”
说到这,周广华顿了一顿,又轻笑说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京城乱党熬过了这一关,他们又能给你什么?”
“你主动坦白了通敌走私的事,京城乱党怎么可能还让你在大名府继续当知府?”
“京城乱党现在又还剩多大的地盘,还有几个有实权的缺?难道乱党那些大员还能放着他们信得过的亲眷子弟和门生奴才不用,让你这个犯过事的外人继续当有油水的地方官?”
“把你调回京城去当个翰林院讲学学士,或者什么都察院六科给事中,那又和叫花子有多少区别?长大人你十年寒窗苦,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和你的妻子儿女吃糠咽菜,破衣烂衫?”
长庆久久不语,眼中却逐渐射出了两道凶光……
…………
两天之后,曾国荃亲自率领的吴军主力顺利抵达大名府战场,结果才刚看到吴军主力带来的重炮,为了减少无谓的军队损失,傅振邦就果断率军撤回了城中,与张国梁军联手守卫大名府城。
在此期间,官文也派人给大名府送来了急信,命令大名府清军全力坚守城池,不给吴军夺占大名府城建立前进基地的机会,并表示自己已经在积极的调兵遣将,组织援军南下救援大名府,让大名府清军放心坚守待援。
除此之外,官文还安慰大名府清军说自己派来的援军,将是装备沙俄武器的精锐强兵,一定能在战场上为大名府清军分担压力。同时官文也看准了吴军陆路运粮补给困难的弱点,让大名府清军放心守城,不必担心会被吴军长期围城,只要坚持上一段时间,就一定能等到吴军粮尽自退的情况出现。
其实不用官文指点,光凭吴军绕过开州、清丰和南乐三城不打直接北上这点,沙场老将傅振邦和张国梁就知道吴军的粮道是个巨大隐患,也对熬到吴军粮尽自退充满了信心。同时在商议守城策略时,傅振邦还再一次主动吃亏,提议道:“殿臣,让我的军队负责平时防务,你的军队担任预备队,照常休息,有战事时再登城助战。”
“维屏,那你如何向你的将士交代?”张国梁有些担心的问道。
“放心好了。”傅振邦微笑说道:“我那些弟兄虽然平时有些放肆,对我的话还是很听的,我只要告诉他们打硬仗时是你们上,弟兄们肯定不会多说什么。”
知道傅振邦的脾气是平时温和,可一旦决定的事就绝不更改,张国梁便也没有和傅振邦争执,只是拱手说道:“那平时就拜托了,放心,只要一有战事,我马上率军登城作战,绝不会让维屏你的弟兄孤军苦战!”
傅振邦点头时,那边长庆长大人也被傅张二将的忠义谦让美德感动得直抹眼泪,说道:“两位将军放心,你们只管放心在前面杀贼,后勤供给的事包在下官身上,不管是什么时候,下官都保证一定会有热汤热饭,绝不会让将士吃冷的饭菜。战场上不管是需要什么,只要你们一声令下,下官不管想什么样的办法,都一定会给你们马上送去。”
考虑到长庆这几天还真有些想要将功赎罪的表现,傅振邦和张国梁倒也没有计较以前的事,还一起都向长庆道了谢,再没提起长庆之前贻误抢修外郭的旧事。
还别说,长庆长大人这次还真的说到做到,傅张两军在城中安置下来之后,不但顿顿对有热腾腾的新鲜饭菜可吃不说,到了晚上还有夜宵加餐。这不,吴军主力抵达大名府战场的当天深夜,长大人就安排了一队衙役率领百姓送饭上城,犒劳在冰天雪地中辛苦值夜的清军将士。
守夜的清军各队将士中,值守东门的清军将士还受到了特别优待——长大人亲自带着几个衙役给他们送来了上好饭菜,又对他们好言鼓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吃下饭菜方才率队离开。
正所谓温柔乡里最磨人,之前空着肚子在冰天雪地里站岗时,值守东门的清军将士还个个精神饱满,神采奕奕,不困不累,然而吃下了长大人亲自送来的热饭热菜之后,这队清军将士却是一个接一个的呵欠连天,纷纷倚着城墙和随时准备用来堵塞城门甬道的沙包,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再接着,之前已经离开了的长大人理所当然又回到了东门,试探了几下发现所有守门士兵都已经睡熟,长大人这才赶紧从带队哨官的身上取下城门钥匙,又在几个心腹衙役的帮助下亲手打开城门,举起了照明用的红色灯笼摇晃,发出接应信号……
看到突然出现在城门位置的红色灯笼,城外的风雪之中,理所当然的出现了一支戴着白色斗笠的军队,如同一条条白色的饿狼一般,警惕小心,又悄无声息的扑向已经洞开的大名府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