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时间和画面回到吴军前部攻打清军营地时,白雪皑皑中,首次攻坚失败后,不肯死心的吴军将士又在吴军猛将李臣典的率领下,顶着在城外街道中找来的门板,再一次向着清军傅振邦部的营地发起了进攻。
很可惜,虽说门板多少有些防弹作用,保护着部分吴军将士顺利逼近至清军防御工事外围,然而严重缺乏重武器掩护却注定了吴军无法压制敌人火力,手里拿着鸟铳的清军士兵或是躲在羊马墙后,或是藏身在地堡之中,不断的开枪射击试图越过壕沟的吴军士兵,还在激战中自然形成了交叉火力,打得躲在门板后的吴军将士死伤连连,惨叫不绝。
还有清军的火炮也对吴军将士形成了巨大威胁,在早早建有坚固炮台的情况下,清军的火炮始终轰鸣不断,打出来的虽然只是普通的实心炮弹,然而炮弹弹跳间,却还是夺走了许多吴军将士的宝贵生命。吴军前部随军带来的掷弹筒则因为射程太近,又没有重炮掩护,根本不敢逼近敌人阵地近处开炮,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清军的原始滑膛炮肆虐猖狂,无法为前方的将士提供火力掩护。
激战约半个小时,鉴于死伤太大,同时又看不到任何的破营希望,李臣典只能是灰溜溜的下令撤军,带着轻重伤员狼狈而逃,前前后后还在清军阵地前留下了好几十具尸体,然后还直接随着主力撤回龙王庙立营,再不敢向清军营地发起进攻。
见此情景,清军营地中当然是欢声如潮,将士雀跃,北面不远处的大名府城同样是欢呼四起,兴奋万分,上上下下无不吼叫呐喊,庆祝自胜保葬送满蒙骑兵之后,直隶清军在河南吴军身上取得的首次胜利。
甚至就连知府长庆长大人都加入了欢呼的队伍,连蹦带跳的狂喜之余,长庆还无比得意的对身边的清军将领和团练首领说道:“都说吴逆贼军厉害,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看来这次只要是坚持到官制台的援军抵达,杀败吴贼肯定是易如反掌了。”
“放屁!”还没等众人答话,张国梁就已经骂出了声,道:“吴贼之所以攻不破傅总兵的营地,关键是他们没有重炮掩护,要是吴贼军队运来了火炮,傅总兵那个小营地守都别想守,吴贼用不着派兵上前,光靠火炮就能把我们的城外营房夷为平地!”
长庆讪讪闭嘴,张国梁却还是不肯罢休,又恨恨说道:“如果早点能把外郭建成多好?吴贼就算把他们在河南的所有火炮搬来,也休想把我们轰得在城外无法立足!长大人,托你的福啊,等吴贼的主力一到,傅总兵的军队也只能是马上撤回城里了。”
长庆的表情开始尴尬了,张国梁却丝毫不给他面子,又象老子教训儿子一样,逼着他赶紧拿出钱粮酒肉犒劳傅振邦的麾下将士,还不和长庆做任何商量的直接安排城防事务,长庆理亏也不敢反对,只能是一一应诺,老老实实的执行张国梁的各种命令安排。
仓促之间转移大量的城外百姓和物资进城,城里的各种事务当然是要繁杂有繁杂,急于将功补罪的长庆还不敢有任何的推托,只能是领着大名知县和三班衙役忙里忙外,处理各种具体问题,一直忙碌到了天色全黑,二更将至时,才得以乘轿回府休息,还直接在轿子里就睡了过去。
回到自家门前被随从叫醒后,呵欠连天的长庆本想直接回房睡觉,不曾想门子却迎上来报告说,“老爷,有个客人已经在门房里等你很久了,说是有重要的大事,一定要和你见面商谈。”
“天大的事本官也不见!”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长庆破口大骂,吼道:“叫他滚蛋,本官要休息了!”
门子唯唯诺诺的退下,长庆则直接进了后房睡觉,还破天荒的没叫小妾进房侍寝,结果美美的一觉睡到天明后,洗漱完了的长庆正在丫鬟侍侯下吃饭时,管家却又进到了饭厅,向长庆点头哈腰的说道:“大人,昨天晚上那个客人又来了,听说你这会有空,想请你抽点时间见一见他,说是有重要大事要向你面呈。”
“昨天晚上的客人?”长庆费了不少劲才回想起昨天晚上在自家门前发生的事,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死缠难打一定要见自己,便点了点头,同意抽点时间接见。
很快的,那个神秘的客人就被领到了饭厅,结果才刚看清楚来人容貌长相,长庆的嘴巴就差点张脱了臼,还连嘴里的饭菜都直接滑落了出来——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曾经与他见过一面的曾国荃使者。
“小的周广华,见过长府尊。”曾国荃使者周广华很迅速的向长庆行礼,又更迅速的微笑说道:“长府尊,还记得小人不?上次开州瑞连瑞将军派人引见给你的周广华。”
“你……,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来?”长庆直接跳了起来。
“长大人,小的本来已经不敢来了。”周广华笑嘻嘻的说道:“但是事关大人你的仕途前程,甚至身家性命,小的上次又受了你的款待,为了报恩,不得不来。”
“你说什么?”
长庆又有些被周广华绕糊涂,周广华则看了看左右,微笑说道:“长大人,我们之间的事,旁人似乎不方便知道吧?”
犹豫了片刻之后,考虑到自己和吴军暗中往来的事一旦暴露,后果肯定不堪设想,长庆还是挥了挥手,赶走了饭厅里的丫鬟下人,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来大名府?还敢来见本官?”
“大人,小的说过,我是为了报恩而来。”周广华微笑着低声说道:“我如果不来,大人你不但仕途无望,脑袋恐怕也很难保得住。”
“你这话什么意思?”长庆恶狠狠问道。
“大人,上次的事你还记得不?”周广华笑得更加轻松,说道:“如果让京城乱党知道为了走私牟利,不惜与我们暗中交换消息,还因此浪费了抢修大名府外郭的宝贵时间,长大人你说,你会有什么下场?”
长庆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盘算了半晌才凶狠说道:“少拿那件事威胁我!且不说本官可以马上就杀了你灭口,就算你们抖出去,本官也可以不认帐,说这是你们的离间计!”
“长大人,那小的上次从你这里带走的那份官制台的公文抄件,你怎么解释?”周广华微笑问道。
“那只是抄件,又不是原件?”长庆想都不想就反问道。
“不错,小的带走的官制台公文,的确只是一份抄件。”周广华点头,又微笑说道:“可是长大人,你再请仔细想想,如果我们把那份公文抄件送到了官制台的面前,官制台一看发现和他发出公文一字不差,完全一样,他又会怎么想?”
长庆的脸色发白了,指着周广华气得全身都在颤抖,怒道:“你们这些无赖,早早就布置好了陷阱让本官钻!”
“是陷阱没错,可惜长大人你已经掉进了陷阱,再也爬不出去了。”周广华笑笑,又说道:“长大人,请想一想你的下场吧,这事如果被京城和官制台知道,你说你有多少把握拿保住脑袋?就算能保住脑袋,又会有什么下场?最起码也是个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吧?”
长庆又打了一个寒战,脸色也苍白得更加厉害,周广华则安慰道:“长大人,你请放心,我们曾抚台派小的又来见你,就是不想这么害你,只要你给我们帮一个忙,你的荣华富贵和娇妻美妾不但都能保住,还肯定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坐上更大的官。”
“你们这次又要我做什么?”长庆警惕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