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世堂估摸着,天祖国的这些纺织机器多半还没被引进到宁波。不然的话,定海纺织厂全力开动起来,生产出大量价格低到令人发指程度的棉布的话,以朝鲜如今的进口关税水平(东岸人指定的),本土棉布要丧失多少市场份额?简直不敢想象!
不过在看了这些新式纺织机器后,朴世堂等人心思也活了。他们互相对了几次眼神,都明白对方的意思,那就是想办法从天祖国这里采购一些纺织设备带回去——哪怕是技术水平低个两代的都不要紧——发展朝鲜自己的机器纺织业。纺织机器的数量不用多,一套就可以了,另外再采买一些易损的零部件,基本上就齐活了。唯一可虑的,大概就是朝鲜自己的棉花产量不大,还得想办法解决棉花原材料的来源问题,说不得还是得到中国大陆上想办法。
而除了纺织设备外,他们同样想采购一些缝纫及切割布料的机器,用于发展朝鲜自己的被服加工业。他们之前在上海停留过几天,见到当地有许多家私人投资的被服厂,那些厂可以用一种大型机器按照规定尺寸切割布料,然后由工人用缝纫机器制作衣裤,效率非常不低的样子。朝鲜人多,工钱便宜,如果将来发展纺织业不成的话,那么改弦更张,从宁波进口布料,然后自己加工生产被服,也是一条路子。
其实如今已经有一些苗头了。宁波有些商人在考察了朝鲜的工资水平后,已经尝试性地在全罗道一带的沿海港口城市设立了几家被服厂,专门为东岸海军提供各类服装,已经从宁波那边抢了不少生意过来——没办法,在朝鲜建厂成本低、工人薪水低,官府还不怎么敢来问他们收税(很多时候是象征性的,企业偷逃税款的情况极为普遍),工人出了工伤工亡事故甚至都不用赔钱,这对私人老板们的吸引力是十分巨大的。
朴世堂对这些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朝堂上的两班大臣们问平安、黄海两道的工厂主们收钱从来不手软,但对开在全罗道务安郡的那几家宁波商人的被服厂却不闻不问,每年多少税全看对方自愿缴纳,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不过他却并不以为意,被服厂开在那里,雇的工还是本地的,也繁荣了市面,对全罗道的好处还是不小的。日后若是哪天宁波老板们不愿意做这个了,他们还可以高高兴兴地把盘接过来,自己搞,多好!
参观完了大鱼河纺织厂的新厂区后,他们又去了同样在码头附近的棉花交易中心,看到了许多坐在桌子后面窃窃私语的棉花交易商。交易中心的工作人员时不时跑到一块巨大的黑板前,用粉笔写下最新一笔棉花交易的价格,然后不出意外地引起更大一阵交流声。
这样新奇的场面,朴世堂等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不过却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仅仅只是觉得新奇罢了。他们没有足够的金融知识,因此即便在陪同参观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这涉及到棉花的定价权时,他依然只是懵懵懂懂地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朝鲜太落后了,没必要像天祖国这样搞得花里胡哨,赚些辛苦钱就可以了,不然天祖国怕是要不高兴!
11月12日,在明福港逗留了几天后,朴世堂使团一行人换乘了马车,开始沿着正在修建的公路西行,目的地是东岸新首都洛阳府。按照计划,他们将在洛阳府逗留个几天,然后趁着天气暖和,向西翻阅安第斯山脉,进入到智利沿海地区。他们将在西班牙海港城市康塞普西翁住下来,等待他们来时乘坐的船只绕过合恩角开来此处,接他们从太平洋返回朝鲜——当然是跟在一支东岸商船队后头了,不然以朝鲜人的航海技术,怕是找不到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