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以为沈王在陕西可以替他挡住流贼,殊不知却是养虎遗患,等意识到危险只怕以成大错为时晚矣。
时至今日,李信纵然再对这个腐朽的大明王朝失望透顶,但毕竟北有虎狼窥视的满清鞑虏,内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张李流贼,只有维持住了大明朝的稳定与统一,才能外据满清鞑虏,内剿流贼之患。中华民族才有希望再次雄起于世界之林。
如果任由局面败坏下去,走了历史的老路诚然不是李信所乐见。可若走了另一条路,李信目前所见的却是诸侯军阀割据的先兆。
直到孙鉁一连唤了三四声,才将李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孙鉁觉得静观其变不如主动筹谋,平叛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只有如此才能有机会一展抱负,廓清江南朝局。更为难得的是,孙鉁其人似乎没有那种当今读书人与生俱来对武人的敌视与戒备,或许李信其人在高阳时的表现,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又是与李信打交道,才如此坦诚相待吧。
李信当然听得出来,孙鉁与自己的谈话中,处处隐含着使他出一把力,争一分功的意思。但是,现在却不是三卫军出兵的时候,功劳好抢,因此而结下的仇敌却更难摆脱。
更何况,不让那些抢着夺功之人碰几次壁,吃几次苦头,怎么才能心甘情愿的让三卫军出兵收拾局面呢?孙鉁忽然发现,李信对魏国公和张方严都不十分看好,心中不由有几分担忧,如果这两位败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李兄不看好魏国公与张阁部?”孙鉁最后还是问了出来,这种事还是问的明明白白的好,他十分看重李信的意见。
夜不能寐者除了孙鉁以外还大有人在,南京吏科给事中荆可栋便是众多官员的其中之一。他的三弟在安庆府有产业,而自己亦曾参股其中,若朝廷出兵不及时,在安庆玩一出失而复得,克复之功的好戏,千万家资便全部都要随着滔天的长江水付诸东流了。
安庆毕竟是史可法巡行差遣职权之内的地盘,丢了是他负主要责任,守住了却又是他领头功,但玩一招失而复得就大大不同了,失土的责任诚然由史可法承担,而克复失地的功劳可是实实在在的要落在援兵头上的。
放眼南京城的三股人马,由张方严亲自提调的江北三镇,龙潭李信的三卫军,还有实力最强劲的魏国公,领军府之权,节制江南诸军。不过魏国公可不是任谁相见就能见到的,更何况他仅仅是个六品的给事中,做给事中的官员人员一向不好,因为这个差事就是得罪人的,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别人只是看笑话没跟上来再踹几脚就算是厚道人了。
是以他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求了不少门路却都碰了一鼻子灰。后来还是一位同僚替他穿针引线,花了上千两银子置办了一幅北宋苏东坡的真迹,才换得了于魏国公之子徐文爵小公爷见面的机会。
别看这位徐小公爷武将世家出身,却独独喜欢文人字画,荆可栋送的苏东坡真迹也真是搔到了他的痒处,听说此人有急事相求便不辞辛劳连夜相见。
荆可栋听说徐小公爷连夜准见,直念叨小公爷是个厚道人,一时间大有感激涕零之意。
“情况如此,下官只想求小公爷一个准话,国公爷究竟何时才出兵啊?”
听了荆可栋请托之词后,徐文爵竟嘿嘿笑了起来,然后又道:“实话与荆兄说了,家父动兵时辰那是机密,兄弟绝对不会泄露的。但也让荆兄安安心,安庆丢不了,好好的把心放肚子里吧!”
荆可栋见徐文爵说的模棱两可自然是放心不下,一时情急便追问道:“难道魏国公这几日便要出兵?”但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人家徐小公爷都已经有言在先不会说及魏国公出兵时辰,自己再追问岂不是让他难看吗?正惴惴不安间,徐文爵一拍脑门,恍然笑道:“这事怨我,说的不清不楚。我与荆兄甚是投缘,不妨对你交割实底,这南直隶有三家兵马可都盯着平叛的功劳呢,他们出兵只闲慢了,岂有闲快的道理?”
徐文爵说的的确是大实话,却不是荆可栋想要的,这些道理他也能说的出来,张方严的江北兵军纪败坏,又是刚刚论调了一干主将,战斗力肯定又打了折扣,急着赶过去,飞蛾扑火也未可知呢。至于龙潭李信,听说此人名头不小,但那也仅仅是传言,实际如何也是个未知数,听京中的同僚曾提及此人,不过一介幸进之臣,根本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