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龙听邹佑生复述完谭澜的推理后,心里暗暗吃惊:怪不得警察局人人都说谭澜是一只老狐狸,果然名不虚传,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小瞧他了……
不过,吃惊归吃惊,他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将戴手铐的双手举起来,咧嘴一笑,以夸张的口吻说:“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崔团长、邹连长,要不是我现在戴了手铐,忍不住就要为谭队长缜密的逻辑推理鼓掌喝彩了!”
崔勇刚再也忍耐不住,抬手在审讯桌上重重地一拍,怒喝道:“小子,你到了我特务连审讯室,还如此放肆嚣张,到底凭恃着什么?是仗着你家里有钱吗?是指望你那个在县政府当秘书的姐夫来救你吗?
“我正告你:保安三团是一支军队,不是地方衙门;本团长是一位咬钉嚼铁、嫉恶如仇的硬汉子,不是你平常所见的那些尸位素餐、见钱眼开的贪官污吏。你家里再有钱,我不会收受毫厘;你姐夫手再长,伸不进我团部半尺。
“你若再嘻嘻哈哈冥顽不化,这审讯室有的是刑具,掌嘴的、松皮的、伤筋动骨的,样样都有,哪一样都足够打下你的嚣张气焰,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下手无情!”
周湘龙收敛起笑容,冷冷地说:“崔团长,你我虽然从未谋面,但我多次听人提起,说你是一位深明大义、正直无私、多谋善断、勇于担当的好长官,算得上当今腐败官场的一股清流。但今日看来,上述对你的十六字评价中,至少‘多谋善断’这四个字,是有点名不副实的了!”
崔勇刚气得“呼”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怒目瞪视着周湘龙,想想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又“砰”地坐下去,喝道:“这些狂悖无知的话语,我且不跟你计较。看你的神情,好像对谭澜的那番推理很不屑,不值一驳。你倒说说看:谭澜的推理,有什么缺陷和漏洞?”
周湘龙正色道:“崔团长,谭澜的那番谬论,不是推理,而是赤裸裸的诬陷。对于这种漏洞百出的诬陷之词,我懒得一一去辩驳,只想提醒你一点:在审讯开始时,你们怎么不问我案发时人在哪里?”
崔勇刚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忘记问这个最关键的问题了,脸微微一红,问道:“那你说说看: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你人在哪里?”
“昨日下午五点半,我下班后骑马回了临蛟镇,在家里陪父亲姐姐吃完晚饭,大约七点半左右去了我岳父的诊所,与他喝茶聊天聊到十一点,然后步行回周家大院睡觉。
“刚刚我在局里听人说,昨晚的劫案发生在九点到十点之间。而在那个时间段,我正待在我岳父家里喝茶,除非我像孙猴子那样有分身术,否则我怎么能同时飞到警察局去作案?”
崔勇刚与邹佑生对望一眼,沉默了一下,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们还得去临蛟镇调查,才能核实真假。刚刚你说谭澜的推理漏洞百出,你再说说:除了作案时间外,他的推理还有哪些漏洞?”
周湘龙问道:“崔团长,你觉得我可能是红党分子吗?”
见崔勇刚不做声,周湘龙自问自答道:“我怎么可能是红党分子?我父亲是有名的大地主,用红党的话说,是他们的阶级敌人,也是他们要斗争和消灭的对象。
“而我自己,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是红党最憎恨的那类人,就连我妻子都忍受不了我的恶名,在新婚之夜出逃了。崔团长,你想想看,如果我真是红党分子,我那个有红党嫌疑的妻子还会嫌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