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众人顾不得还在大哭的赢昼了,连董皇后都起身靠了过来,惊喜无限道:“陛下!!您终于好了!”
隆正帝素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因恼董皇后方才呵护赢昼的行为,眸光森冷,刀子一样瞥过她,冷哼了声。
董皇后面色一白,贾环忙笑道:“没事了没事了,娘娘您也休息一会儿。
您说您也是,护孩子也得挑准时候再护。
小五脑子里进水抽风了,将陛下气成这样,您不说狠狠揍他一通,给陛下出出气,这会儿还护着,那不生生将陛下气毁了?”
董皇后这才明白过来隆正帝的心思,心里真真哭笑不得……
这……
这这……简直是孩子气!
再看看贾环,心里就更郁闷了。
风雨同舟,同甘共苦了一辈子的夫妻俩,到头来还没这个小赤佬了解圣心。
贾环这边又对隆正帝劝道:“陛下,您也是,小五脑子容易发浑,许是被人哄糊涂了,您打清醒了就是!
您同他生气,气坏了龙体,多不值当?
不信您看臣问他……”
贾环蹲在赢昼身边,拨拉了下他脑袋,笑道:“小五,这个皇帝你当不当?不当你就说,这种好事,谁还勉强你了?咱都是讲道理的人……”
娘了个蛋,差点没把我打死,还说不勉强……
赢昼抽泣着,悄悄狠瞪了贾环一眼后,倒也识时务……
他抬头看向隆正帝,道:“父皇,儿臣只是没想到那样快,儿臣自忖,远不及父皇万一,怕误了父皇的天下。
儿臣不是没担当……
若是父皇因此而气坏了龙体,儿臣万死难辞其疚。”
隆正帝闻言,面色稍霁,又哼了声,却没有理会赢昼,而是看向贾环,开口艰难,声音沙哑低沉:
“开年大朝,帮朕,行禅让大典。”
贾环点点头,笑道:“好好好,都按您的意思办……
您放一万个心,一切都会妥妥当当的。
大秦的江山,文有内阁理政,武有军机阁掌军,牛继宗、秦梁等人的辞爵折子,明儿一早就送到上书房。
咱们武勋去军权的大政,也算大大往前迈进一步。
臣都同他们说好了,暂时留在军机阁,长则五年短则三年,为的是让他们做好军权交接工作。
陛下如此隆恩,做臣子的,也要知进退。
几位大将军都深以为然!
陛下,您就是高,比臣高明多了!
如今大秦各地又都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
食有米,穿有衣。
都中的百姓今年更是能过个肥年,家家户户天天都有肉吃。
陛下,如今是太平盛世呢。
所以您啊,就好生将养龙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动怒了。
如今大秦,除了您的龙体外,还有什么大事吗?
没有啊!对不对?
所以,您的任务极重,就是早早养好身子!”
若是在以往,贾环敢用这种语气说话,隆正帝能把玉镇纸塞他嘴巴里,让他咽下。
当哄小孩儿吗?
可现在……
真的不同了。
隆正帝全身不能动,连说话都艰难如此,短短数日,头发业已霜白如雪。
心态,早就发生了变化……
他真真是老人了……
看着贾环关怀备至的眼神,隆正帝缓缓的眨了眨眼,目光欣慰而感动。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却都无比复杂。
连张廷玉这样的儒臣,都忍不住在心里爆句粗口:
他娘的,这都叫什么事儿!!
贾环灿然一笑后,转过身,看着张廷玉,沉声道:“陛下待你之信任,古来少见,却不是让你做孤臣义士的。
处理好国朝政务,才是对陛下最好的回报。
其他那些有的没的的狗皮倒灶事,你以后少掺和。
老子真要反,也是你个酸书生能拦得住的?
比起李光地,你差远了!
糊涂,迂腐!”
张廷玉闻言,又羞愧又惊怒,满面涨红。
其实贾环也是错怪他了,张廷玉毕竟受儒家教诲至今,能对贾环这个外道之人容忍至此,已经算十分破格有容量了。
换做史上任何一个贤相,都绝不可能允许贾环这样一个超然到能危及皇朝命运的人,安稳存在。
在许多文臣看来,贾环就是个迷惑君王的彻头彻尾的奸佞幸臣。
李光地那是老了,出局了,成了旁观者,所以他才能冷眼旁观。
他若在张廷玉的位置上,怕是早就想尽法子将贾环打压下去……
只是这些,张廷玉都没法说。
而今唯一让张廷玉放心的就是,贾环从不干政。
他从没想过往朝堂上安插文臣,也从不干涉官员选拔任用。
不仅他不这样做,还严禁其他任何武勋豪门这样做。
这是唯一让张廷玉心安的现象。
罢了,事已至此,连隆正帝都只是眼神温和的看着他,却并没有责备贾环,张廷玉还能说什么?
只能叹息领命。
贾环又对赢祥道:“王爷,臣……我曾在这间上书房内说过,只要这间大殿内的人,都一条心,那么无论遇到什么难事,大秦也只会愈发强盛,所向无敌!
你以前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如今陛下暂时不能做主了,你就六神无主了?
我看你也就只能做个辅臣,陛下指哪儿你打哪儿,勉强算个贤王。
没了陛下指引方向,你水平也有限的很……”
赢祥只觉得冤枉,苦笑道:“我不过护了护小五,怎就六神无主了?”
贾环摇摇头,不多言。
护赢昼是小事,方才赢祥、张廷玉等人对他流露出的忌惮和猜疑,触目惊心。
不过没有关系,他在京中的时日不多了,随他们怎么想……
贾环最后又回过身,看着隆正帝,笑道:“陛下,那您好生休养着。
现在呢,就先这样。
等翻过年,小五登基当了皇帝,慢慢适应后,臣就奉着您和皇后,去江南逛逛。
不用心疼银子,一应花销,都算臣身上,臣有的是银子!
江南气候好,花儿也快开了,咱们君臣到时候,喝着酒,吟着诗,也好好松快松快!
这些年,都够累的了……”
隆正帝闻言,又感动,又好笑。
感动的是,换个君王,落到他现在这个地步,怕是只能在冷宫中等死了。
古来多少帝王,活着时皇威浩荡,垂死时却比谁都可怜卑微,任人摆布。
之前赢昼悖逆时,董皇后、赢祥、张廷玉等人却不罚他,只是让他出去,不就因为赢昼注定要成新皇,而他快死了吗?
可因为贾环在,他依旧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无人敢怠慢。
只这一点,隆正帝就认为,贾环没有辜负他多年来的宽纵宠爱。
好笑的是,贾环竟然也想吟诗作对?
隆正帝说话艰难,不好开口,却还是哼哼的不屑笑了两声。
贾环见之,不仅不恼,反而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
隆正帝身体毕竟还虚,没坚持多久,又陷入了沉沉昏睡中。
赢祥、张廷玉等人决定去内阁议政,董皇后则留在紫宸宫内照顾。
贾环则带着公孙羽回家,不是平常,如今公孙羽有了身孕,自然不可能留在宫里服侍,而且,宫里颇为忌讳孕妇入宫。
已经平稳下来的隆正帝,只要不再受刺激,就不会有事。
等出上书房后,贾环极“巧”的又和赢昼碰面了。
赢昼细眸阴沉的瞪着贾环,让一旁的公孙羽和晴雯都有些担忧。
“啪”……
贾环照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没你爹的威望,就别学这套唬人!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和你拼了!!”
离开紫宸书房宫门,不虞惊扰到里面人后,赢昼跳起来要和贾环拼命。
贾环这次没再揍他,挡了挡,故意放了点水,挨了他两下后威胁道:“再打还手了啊!!”
赢昼气呼呼道:“贾环,你别以为我傻!我才反应过来,今儿这出子,都是因为之前杏儿姐姐同我说的那些话,才唬的我不想一辈子被拘在那间书房里。
我打小怕她,她又故意唬我……
你说,我要是给父皇说了此事,他会不会以为,杏儿姐姐是故意这样做,好为太上皇出气的?”
贾环闻言,瞳孔猛然收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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