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 环儿昨夜去哪了?(1 / 2)

醉迷红楼 屋外风吹凉 4046 字 1个月前

“陛下,贾环此子,可为一异数。

臣观其发迹之始,以为其为一心狠手辣,心思缜密阴毒之辈。

以八岁稚龄,携家丁,就敢强杀贾赦之流,且几无破绽。

可怕之极!

然而,在其成长中,臣却发现,他竟然并非是那种枭雄之姿,反而是有些婆婆妈妈,极为儿女情长之人……”

饶是隆正帝此刻心中悲痛,可看到邬先生说贾环有些“婆婆妈妈”时,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不由的抬起眼帘看了对面,看到邬先生面带安详的微笑长眠,心中却愈发绞痛。

若先生犹在,与他谈起这话时,定然会大笑出声吧……

一瞬间,隆正帝心中的悲凉孤寂之意,被扩大了无数倍。

朕失邬先生,自此为孤家寡人矣……

紧紧闭上眼,将眼中的泪水收回去后,轻呼一口气,再睁开眼,隆正帝眼神已经清冷下来,继续看手中厚厚的折子:

“贾环最出名的几次出手,都是因为情意。

或友情,或亲情,却从未主动惹过祸事。

然其之所行,按世俗观点来看,鲁莽不堪,甚至蠢不可及。

为了家中区区一庶出堂姊,竟强闯皇宫,更几乎打杀皇孙。

为了路上一不认识的老妪,就将李相爱子打了一通。

这种所为,也难怪太上皇嗔他一声莽三郎……

由此可知,他绝非心思缜密,志向宏远之辈。

这一点,在其之后屡屡与文官和宗室作对,又可确定。

尽管贾环被赞誉为荣国亲孙、宁国传人。

但与其祖父贾代善相比,他差的太远太远。

别说诗经文典,他甚至连《孙子兵法》都没背过,文不成武不就……

更兼处处树敌,士林中名声极差,与“王莽恭谦未篡时”截然不同。

因此,陛下当不用再疑他有大志向……”

隆正帝看至此,细眸微眯,缓缓点了点头……

“臣曾疑惑,以此子这等做派,纵然身为荣国亲孙、宁国传人,也不当有这般大的名头。

臣尝闻,外面有好事者曾传言,宁国侯贾环,乃都中第一名门公子。

盖因其既得太上皇、陛下之宠爱,又得满朝勋贵之维护。

最令人惊奇者,虽然满朝文臣大都厌恶他,可李光地、张伯行两位文宗,却对他刮目相看,隐隐有维护之意。

有这般多大人物护着他,因此他殴打亲王世子,宰相爱子后,竟能毫发无伤。

因此他这个都中第一公子之称号,并不虚无。

可是臣不解,这么一个行为鲁莽,修养粗鄙,除却会有奇淫巧技赚银子外,再无长处的小子,为何会得到这么多大人物的喜爱和维护。

后来臣才渐渐明白过来,那是因为,贾环是一个有血有肉、知冷暖更知恩图报的重情义之人。

这种人莫说在天家,纵然在勋贵世家,都极少见。

自然不是说,除了贾环之外就再没有这样的人了。

肯定还有,但有这种性格的人,未必有贾环赚银子的能为,更未必有贾环关键时刻,果敢敢拼敢杀的勇气。

对亲人朋友的柔情义气,对敌人的狠辣血性,这两种本该极为冲突的性格,却真诚的出现在了他一人身上。

再加上他的出身,这才使得这么多人都喜爱他!

而既然明白了这点,陛下就可牢牢抓住他。

施恩宠,加仁义,再效仿朱明待中山王徐家,以姻亲桎梏其心。

再用情义,收其忠心,将其彻底收为陛下所用。

臣也是后来才明白,这其实便是当初太上皇,想让东宫收服贾环,以为其臂力的法子。(贾环与宗室不睦,陛下却不妨答应荆王所求……)

可惜,东宫心气太高,看不上贾环这等粗鄙不文,鲁莽不堪的纨绔衙内。

然而正是如此,才给了陛下今日之机!!

所以,陛下一定要牢牢掌握住他,不能再给旁人此等机会……

当然,能用,但也不能不防,因为人总是会变,要未雨绸缪,防备不测……”

看到这,隆正帝本来微微澎湃的心潮,陡然冷静下来。

心道:是啊,人总是会变,雏鸟也会长硬翅膀。

荆王世子赢皓,原本他也很喜欢的一个宗室后辈,可是谁又能想到,会有谋逆之日!

念及此,隆正帝目光微冷,继续观之:

“首先,陛下不能让他与荣国一脉走的太近。

除却最重要的那几家外,其余之辈,却可令他疏远之。

方法很简单!

大秦承平数十年,不仅文恬,而且武嬉。

荣国内部,腐朽堕落严重,贪鄙成风,以兵部为重灾区。

但是荣国一脉如今气势正盛,且兵部为军机阁直接管辖之部,内阁都不能查之。

外人不能查,可兵部中人自己可查。

日后,陛下可找合适的机会,以贾环为刀,命其清查兵部,割除腐肉!

一来可趁机削弱分化荣国势力,二来,则可分割贾环与普通荣国一脉武勋的关系。

只要荣国一脉不能抱成一团,甚至彼此隔阂对立相对。

那么,叫兵部,叫军机阁,还是叫荣国一脉,其实都是无所谓的事。

他们可以化兵部为荣国一脉,陛下也可化荣国一脉为兵部!

而贾环与荣国一脉的勋贵世家产生了矛盾间隔,也就能保证,他更不会起异心了。

当然,这也只是防备之心罢了。

以贾环之心性,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陛下,千万莫要小瞧了此子的影响。

单凭梁九功逃出皇城后,第一选择前往宁国府,陛下就当明白,贾环在军方到底有何等的影响力。

忠顺王若是当初能结交好贾环,今日之成败,犹在两可之间。

好在,臣观贾环待陛下,存有濡慕亲近之心。

陛下待其若子侄,他又何尝不是视陛下若父伯?

外臣常有诽谤陛下,为心性凉薄,刻薄寡恩之君。

但臣却以为,陛下其实与贾环一般,亦是极重情义之人。

只不过,贾环乃一不学无术的惫赖小儿,表达情义之法直白奔放。

陛下却贵为九五至尊,自然不会如他那般粗鄙,但,同样重情重义。

否则,亦不会容臣一残疾之人,以鄙贱之谋,聒噪多年。

陛下,古往今来,君臣之义善始而难全。

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

而陛下却与臣全了一段有始有终的君臣之义。

如果说臣与陛下之义尚有些许遗憾,那么臣惟愿陛下与贾环,能全一段可为千古佳话的君臣之义。

若能如此,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臣在九泉,庶无遗憾矣。

最后,陛下可大用岳钟琪……”

……

荣国府,荣庆堂。

外面暴雨如注,雷声轰隆。

贾家姊妹们也都还聚集在这里,没有回园子。

大雨突至后,就更走不了了。

当然,她们也不会走,她们都想等贾环的消息。

牛继宗等外人离去后,薛姨妈就带着贾家姊妹,并王熙凤、李纨、娄氏等从东暖阁回到了正堂。

本来惴惴不安的众人还想安慰贾母老太君,可是让她们惊讶的是,贾母面上非但没有什么惊恐不安之色,甚至还笑意盈盈,面色极好。

众人可以看得出,她心情极其愉悦!

这……

“老祖宗,三弟他,会不会……”

面色犹自惊慌不宁的王熙凤,试探的开口问道。

此言一出,除了贾母外,众女皆面色一白。

连素来稳重慈爱的薛姨妈,都凄慌不安。

如今薛家一家都依靠着贾环而生,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那……

贾母笑着摆手道:“没有事,陛下招其进宫,不过是赏以恩宠罢了,顶多再骂他两句。都放心吧……”

王熙凤还是不宁,慌乱道:“可是……可是三弟之前,不是要举兵叛……”

“凤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