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昨日他躺过的地方,面色发乌,嘴唇更是透黑的董明月,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面,贾环心如刀绞!
“明月……”
轻轻的抚着董明月乌黑的脸,看着她唇角的干裂,贾环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公子,公子……”
公孙羽见之微惊,轻轻的唤道。
贾环赤红着眼睛,转过头,看着公孙羽道:“公孙姑娘,明月,她怎么会在这里?”
公孙羽摇头道:“我也不知……半月前的一天,入夜时分,她就突然出现在这里,什么话都没说,将《苗医奇经》交给我后,就昏倒过去,再没醒来。”
贾环沉声道:“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公孙羽沉默了下,轻声道:“我并不知公子与她相熟,我发现从她身上掉出来的那块木牌后,知道了她的身份,就不敢再说。”
贾环闻言,深吸了口气,点点头道:“对不起,你是对的。”
公孙羽摇摇头,没有说话,也没问贾环与这个女孩儿是什么关系。
贾环又道:“公孙姑娘,明月到底如何了?
以你的医术,半月都没法救好,可见她一定受了大难。
不知公孙姑娘需要什么才能救醒明月,不论什么,你只管说就是,我一定想尽办法给你寻来。”
公孙羽闻言,叹息一声,道:“她身上中了十数种苗疆巫毒,我试了许多解毒之法,却不甚理想……
所以,才想起在武威时看到的那种以毒攻毒的五毒解毒法。希望能够有用……”
贾环闻言,心中大痛。
看着药台上动也不动,呼吸孱弱的董明月,贾环恨不得以身相代。
可是,除非万不得已,他又真心不想让董明月遭受五毒噬体之苦。
在城南庄子时,董明月最怕老鼠,听到蛇脸色都会发白……
她如何受得这更加恐怖的五毒噬体的磨难?
贾环看着公孙羽,沉声道:“除却五毒解毒法,就没有其他解毒的法子了吗?
你不是得到那部《苗医奇经》,难道上面就没有解毒之法?”
公孙羽闻言,沉默了下,道:“有倒是有,只是……”
贾环忙道:“需要什么条件,你只管说,不管再难,全都交给我去办就好!”
公孙羽微微皱眉,看了贾环一眼,摇头道:“首先,要推宫换血,用被换血之人代替中毒之人蕴毒,而换血者几乎必死无疑。
其次,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贾环闻言,忙道:“我就是最合适的人啊!公孙姑娘,你忘了,我连麻沸散都不能麻醉!”
公孙羽闻言,摇头道:“这不是一回事,你对你自己的身体,也只是猜测而已,做不得准。”
贾环正色道:“公孙姑娘,这绝不是在猜测,我也绝非意气用事之人。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但请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公孙羽皱眉道:“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你身体不入麻沸散,并不能说明你不怕毒……”
贾环闻言,深吸一口气,道:“公孙姑娘,你还记得扎达尔那个喇嘛吗?”
公孙羽怎会不记得,准葛尔汗国的大国师,几乎干掉了武威侯秦梁,她点了点头,不解的看着贾环。
贾环道:“他在追杀我时,曾数次击伤于我,每一次,我都能感到剧毒入体,身子发麻,有些剧痛。可是,也只是如此了。那些毒,根本奈何不得我。我就不信,明月身上的毒,会比扎达尔手里的毒还要毒!
公孙姑娘,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玩笑的。”
公孙羽想了想,再三看了看贾环,见他眼神极为坚定,终于,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贾环见状大喜,连连道谢。
而后又忙问道:“不知要准备些什么?有注射器……”说到这,贾环忽然顿住了,他看着公孙羽道:“公孙姑娘,我们如何换血?我的意思是……血怎么换过去?”
公孙羽莫名的看了贾环一眼,淡淡的道:“自然是以金针为媒,以内劲导之。”公孙羽虽不是什么大高手,却也是武人……
贾环醒悟,想来这个时代的医术自成一体,不需要针管也能换血输液……
贾环又急着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公孙羽看了贾环一眼,道:“随时……公子,你要想清楚了。”
贾环摆摆手,转身出门,留下一言:“我去去就来!”
……
一刻钟后,贾环重新重现在药室,手里多了一根婴孩手臂粗细的老参。
而后,他在公孙羽看疯子的眼神中,掰下三根参须后,竟张口将这一枝足足五百年份的老参给嚼碎吞了下去。
公孙羽想拦都没机会拦……
“你疯了?!”
公孙羽寒声喝道。
医道常言,大补既大毒。
寻常补药吃多了,都能将人生生吃死。
更何况这根五百年份的长白老参。
贾环面色肉眼可见中渐渐变红,他摆了摆手,对公孙羽道:“你放心,我不是作死的人,现在开始吧……”
公孙羽深深的看了贾环一眼后,声音清冷道:“脱去衣服。”
贾环闻言一怔,不过心想要换血,自然要从胳膊上抽血,所以利落的脱去了外裳后,又褪去了上衣,露出健壮结实的上身。
然而,渐渐晕红了脸的公孙羽又冷声道:“不够,全部。脱完后,躺在药台上,平躺好。”声音微颤。
贾环闻言,深吸了口气,没有扭捏什么,干净利落的褪下了全身衣服。
而后,赤裸着躺在了药台上,与董明月平齐后,他侧过脸,眼神极为清澈的看着她,目光柔和,怜惜。
许是见贾环都这般无谓,落落大方如同无物,公孙羽轻轻的呼吸了两下,也平息了发烧的脸和起伏的胸膛后,随之她自己动手,将董明月身上的衣服也落了下来……
然后,取出针盒,开始施为。
公孙羽先将两人相近的手脉、脚脉处以金针穿刺勾连,而后,叮嘱贾环,让他用内劲,将手脉处的血,逼迫涌入董明月体内。
而后她则以内劲,催动董明月脚脉处的血,缓缓涌入贾环体内,形成一个循环。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的治疗过程,公孙羽眼神清冷的看着贾环手脉处流出鲜红的血,顺着金针,缓缓渡入董明月体内。
而董明月脚脉处,则不断涌出发暗发黑的血,顺着金针,缓缓流入贾环的体内。
两个个时辰后,当贾环面色上浮起一层薄薄的黑气时,公孙羽又令二人以体相触,以金针做桥梁,勾连两人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催之换血。
最后,则是心房……
随着换血的进行,董明月乌青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恢复过来。
而贾环周身,则渐渐泛起了乌黑之色,而且愈来愈深。
贾环的神智渐渐的有些不清了,眼睛也渐渐模糊,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时间未到……
他阻止了公孙羽停止施针的要求,因为那样两人都会留不住……
当他用最后能看清的一眼,看到董明月的眼角,缓缓留下两行清泪时,贾环嘴角弯起了一个很柔和的弧度……
缓缓闭住了眼。
不过,一旁累的轻轻喘息的公孙羽看到后,非但没有惊慌,脸上反而浮起了一抹微笑。
因为她发现,贾环身上的乌黑之气,在渐渐的消散……
只是,令她有些奇怪的是……
药台上两人赤着的身上,为何会渐渐泛起瑰红色?
不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