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为何来得这么快,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今晨那一顿早食,已经是军中全部粮食。
于是,张纯命军士抛下不多的辎重,轻装简行,一路杀向距他已不足三十里的蓟城。因没有辎重所累,又是在平原上,行军速度自然翻倍。
可见,张纯完全是一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架势。
两万叛军压进,蓟城南门外的韩卓不惧反喜,迅速集结麾下万余涿郡军,利用营寨之利,据营而守。
蓟城内,张举突闻张纯携大军来援,欣喜不已,暗道:反击的时候到了!(因蓟城被围,张举还不知安次已失,更不知张纯完全是被逼来的。)
张举急忙来到蓟城南城上,极目望去,只见平坦的旷野上,醒目的“张”字大旗飘荡飞扬,黑压压的甲士,好似天边的黑云。
张举收回目光,投向城外涿郡军大营,顿时一脸狠戾;被孟益围城半个月,他早就一肚子火了,当即大喝道:“安定王援军已至,众将听令,随朕破敌!”
半个多月前,孟益东进,当时张举向安次张纯传令,暂时不必出兵来援,要等到汉军在蓟城撞的头破血流,军力疲惫时,再出兵与他夹击汉军,一战而定。
而今,夹击汉军的时候来了!
“呜呜!”
蓟南旷野上,号角声苍凉悠远……
两万叛军逼近涿郡军大营,风在空中打着旋儿,一片肃杀………
涿郡军大营中心位置,三丈高的望车上,数名将领拱卫着一名苍颜将军,他贯盔披甲,挺立着略显佝偻的身躯,炯炯有神的双目中,透着无限战意。
他,就是铮铮铁骨韩子助!去岁,以一郡之力,挡十五万叛军。
随着时间推移,张纯军已至涿郡军大营两百步外,前方营寨上“韩”字大旗迎风飘扬,张纯一拔腰间佩剑,剑指苍穹向前一压,歇斯底里地大吼道:“杀!”
一声令下,两万叛军嘶吼咆哮……声震云天。
今晨,张纯已晓谕全军,军中已无粒米,要想活下去,就杀去蓟城,与汉军拼个你死我活!
张纯麾下猛将杨北,嘶声暴喝,亲率五千刀盾兵,推动着军中唯一的冲车,向韩卓营门杀去。
韩卓据营而守,有营寨之利,张纯别无他法,只能以冲车先破韩卓营寨之利。
“放箭!”营寨内,惊起一声大喝,弦音铮鸣,如蝗箭矢抛射而出……
杨北左手执盾,右手擎刀,嘶声大喝:“注意隐避!”
遭到箭雨打击,几乎是进攻一方必须经历的过程,也是每一个士兵的意识;奔行的刀盾兵闻令,纷纷举盾,将身体尽可能隐蔽在木盾之下扑进。
眨眼间,箭雨带着死亡的幽光,倾泻而下,打在木盾上发出“笃笃…”声响!不幸中箭的兵卒发出凄厉的惨叫;命中要害的兵卒,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头就栽了下去。
伤亡使叛军阵型变得凌乱,可根本没人在意,只听杨北喝道:“冲!”
箭雨刚过,这是一个真空期,叛军推动冲车,向前狂奔,没奔多远,一波箭雨又至,叛军只得举盾隐蔽,伤亡自然无可避免。
涿郡军第二波箭雨过后,也遭到叛军箭雨反击,有了弓箭手掩护,杨北前锋军,很快便冲至韩卓营门壕沟前。
叛军快速填平一条可供冲车前行的道路,犹如巨炮的冲车,在百十个士兵合力下,越过壕沟,滚滚前行。
“轰!”的一声,冲车狠狠撞上木质营门,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震得寨上尘土簌簌而下。
营寨内,占据地利的涿郡军疯狂反击,杨北麾下部众伤亡骤升,可冲车依旧一下,又一下,狠狠撞击寨门,推动冲车的军士倒下,马上又有叛军接替。
双方弓箭手也在对射,进行有效远程打击,战斗渐渐进入白热化。
“该死!”
后方一直注视战况的张纯,见杨北久攻不下,气愤至极。
这时,一骑急驰而来,抱拳道:“启禀王上,西面汉军即将杀至!”蓟城西门外是汉军主营,距此地大约十里。
张纯抬目向西远望,只见旌旗猎猎,大批汉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当即大喝道:“告诉王政,不惜任何代价拦住汉军!待我解决苍颜老贼!”
张纯猛击涿郡军大营,自然会分一部兵力防备西面孟益大军。
“咣啷!”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紧闭半个多月的蓟城南门开启,吊桥缓缓下落。
“杀啊!”
吊桥桥头刚搭上护城河岸,城中叛军嘶声呐喊,蜂拥而出……
涿郡军望车上,韩卓并无意外,张纯来攻,城中张举必然响应,他亦在大营后方布置了兵力。
城中叛军出城,在护城河边快速集结长矛阵,一根根长矛汇聚成一片死亡森林,刀盾兵同样推着冲车向一里外的韩卓大营逼近。
很快,韩卓大营便遭到前后夹击,虽然有营寨之利,可那终究不是城墙,在一声轰鸣声中,不堪频频重击的营寨被撞塌了,营寨一破,叛军如潮水涌入涿郡军大营。
近身肉搏开始了,刀光闪烁,血光飞溅,双方展开殊死搏杀。
激烈的厮杀中,涿郡军军阵开始变得凌乱,一个个狰狞的面孔失去了神采,灼热的鲜血染红了大地,泥泞了战靴………
另一边,蓟西的孟益携三万大军杀来,由左翼安平军,右翼渤海军,前军河间军,中军三河军,后军巨鹿军,五军组成。
面对三万正规军,王政的五千人是苍白无力的,甫一交手,便被杀得仓惶后退。
“废物!”
张纯见王政刚刚杀上去,还没坚持一刻钟,就败退下来,顿时大骂王政废物。
蓟城南门处,张举军还在源源不断涌出,随着兵力增加,腹背受敌的涿郡军,伤亡急剧攀升,导致阵型逐渐缩小,若在高空俯瞰,涿郡军已完全在叛军包围之中,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