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镇恶冷笑道:“那些不过是些庸人的自我想象罢了,真正在北方生活过的人,才会有发言权,我祖父大人少年时正值冉闵之乱,那可是亲身经历过快要饿死的那种感觉,在南方的诸多世家子弟,衣食无忧,从没有经历过那种北方无复耕者,人相食的可怕,只要让他们经历过哪怕三天,就不会再说冉闵的好话。象我祖父大人,一心只想为了保护汉人的生存而奋斗,若是冉闵靠得住,值得辅佐,他还要舍近求远地逃到关中隐居做什么?”
刘裕叹了口气:“想不到,世人眼中为胡虏效力,只想自己荣华富贵的王猛,却是真正想要保护北方汉人的,而那个所谓的拯救汉人,驱逐胡虏的英雄冉闵,却是一个只想自己当皇帝,奴役包括汉人在内所有人的独夫。”
王镇恶正色道:“在这个乱世之中,野兽横行,虚伪之人也会表现得刚正梗直,所以历代是圣人论迹不论心,凡事是看一个人做了什么,而不是看他说了什么,在我祖父大人看来,以力称雄,为了权力可以忘恩负义,反噬义父的冉闵,绝不是真心想要拯救汉人的英雄,而是一个典型的胡人,就算他成功建国,也只会率兽食人,就算他能稳定自己的统治,到头来他的子孙后代也会跟他一样,篡权夺位,这一点,石虎早就演示过了。”
刘裕咬了咬牙:“所以说,冉闵不过是一个失败了的石虎罢了,你祖父大人看清楚了这点,才会逃到关中隐居,可是,他难道就这么相信,胡虏之中会出一个肯学习汉家仁义的君王?”
王镇恶淡然道:“这是要看天时地利的,谁也不敢保证会出这样的人,但退而求其次的君子,可以独善其身,至少不会为虎作伥,帮着那些胡虏暴君祸乱天下,或者是帮着东晋的世家大族或者是野心军阀去争权夺利。只有能安定万民的仁德之君出现时,我祖父大人,才会考虑助他一臂之力,而且,这个相助,是有条件的,不是无原则,无期限的。”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你祖父大人是看重了苻坚是这样的人,这才愿意助他吗?而且也是为了防他后期骄傲自满,变成独夫暴君,或者是他的子孙后代们也恢复胡虏的残暴本色,于是预留了后手,让氐族帝国也有覆灭的风险了?”
王镇恶微微一笑:“准确地说,我祖父大人的设计是非常巧妙的,要想避免这些事情,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地汉化,学透周礼儒家这些,更是要学透秦始皇开始的大一统中央集权的模式,这条路走了就不可能回头,就象秦朝再也不可能回到周天子那种诸侯天下的模式,这也是逼着氐族只有彻底成为汉人的王朝,才可能延续,不然的话,必是国破族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