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覆胀红了脸,厉声道:“我才不稀罕当什么京口人,京口给了我什么,又给了你们什么?不就是一帮在北方混不下去的流民吗?!因为祖辈能打,在一路之上的战斗杀过胡人,所以让他们过江,留出个京口之地安置成为侨民,倒反而成了恩情和施舍了?”
“本就是晋室无能,司马氏的王爷们互相内战,这才导致北方沦陷,胡虏入主,我们的祖先们不想成为胡人的奴隶,这才举族南下,本来就应该是东晋朝廷保护和安抚我们这些人,给我们安居之地,结果他们把我们看成不安定的外人,不许我们过江,要我们留在江北继续抵抗胡虏,成为他们的血肉长城,这难道是公平的?我们历经千难万险来投奔朝廷,就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刘道规沉声道:“不管怎么说,大晋给了我们的先辈一块安身立命之地,又有大江作为保护,已经是够意思了,人要有感恩之心,你不想在江北,他也不想在江北,那谁又会留在江北作为防线呢?”
“我们在京口,分了土地,得到了安全,又不用交税服役,比起大晋别的地方的百姓,已经幸福很多了,而且我们自己都每家跟胡虏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当年南下,哪家没有成员死在胡人的马刀之下?就是你徐道覆家,也有先辈这样战死在路上,难道你就这样忘了仇恨吗?”
徐道覆冷笑道:“可怜的家伙,这点区区的恩情,居然就能把你们给收买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家当年落户京口时,朝廷只给了一块非常差的土地,根本没多少产出,就算给我们安身立命之地了,连农具和耕牛都没给我们,就连种子,都是五斗米道的教友们互助给的,要是指望朝廷官府,我们早就饿死了。这就是我们卢家和徐家两家抱团取暖的过程。”
“反观你们刘家,萧家这些家族,来了后就有官当,有吏做,有一份朝廷的俸禄,这样起码饿不死,还能相互之间联姻结亲,我们家过的穷苦日子,不是你们可以理解的,如果不是给逼得走投无路,为何卢叔叔当年要起兵攻打皇宫呢,你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他不过是想带家有条活路!”
刘道规沉声道:“国难当头,不是一两个人的事,当时朝廷刚刚南渡,百废待兴,而北方胡虏和散兵游勇也混了不少人在当时逃难的人群中,不加甄别就往江南放,万一再生动乱,谁来负责?这种时候应该是大家齐心协力,共赴国难的时候,除了象你们这样的奸邪之人,谁会在这个时候谋逆作乱?”
“要说过得苦,过得惨,京口之外,比你们家过得惨得多了去了。看看那些南下的其他佃户庄客,直接给世家大族卷进了家族中的庄园里,连名字户籍都没有,世代为世家耕作,成为永不翻身的农奴,又或者是别的地方的百姓,比如淮北,荆州这些地方,饱受战乱之苦,朝不保夕,随时可能在睡梦中被入侵的胡虏杀害,俘虏,比起他们,你们的日子够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