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平城,北魏宫城。
城门之后,是一处巨大的广场,方圆足有五里,平时是用作驻守宫城的卫队训练和跑马之用,因此才会如此地宽敞,这是在宫城的第一重宫门和内城之间,类似守城时的瓮城,四面的城墙之上,到处都飘扬着马牛大旗,而数千名全副武装的军士,列阵于城头,人人都操着大弓,身后的箭囊之中,也比平时格外多放了三十枝长杆狼牙箭,恶鬼面当之后,一双双凶光四射的眼睛,注视着城下广场中,那黑压压的人群。
这些人多是壮年男子,身着布衣,从发型上看,梳着发髻的汉人和扎着辫发,或者是四面髡发,脑袋上留出一块地中海的胡人,数量相仿,各有七八千人之外,这些正是几天前拓跋珪屠戮清河郡后,沿途上抓捕的河北各地的百姓,这会儿全都给押进了这平城的宫城之中,他们一个个神色慌张,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甚至也不敢去想,自己接下来可怕的命运,究竟如何。
人群之中,两个汉人开始窃窃私语,一个肤色发黑,三十左右的汉子低声道:“石头哥,看这架式,是要杀我们吗?四周城头上都上了弓箭手,这一轮箭雨,只怕,只怕我们这里的人要死一半啊。”
那个给称为石头哥的是一个三十五六,酒糟鼻子的红脸矮子,他摇了摇头:“狗剩,别瞎咧咧。要真的想杀我们,这一路之上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多此一举,这可是平城,大魏的都城啊。把我们这几万人弄进来杀,有这个必要吗?”
一个辫发胡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低声道:“你们汉人不知道,这些,这些拓跋氏的胡人,他们,他们喜欢铸金人,祭天。听说,祭天的时候,要杀,要杀很多人,这样才能得到祖先的庇护。我看,我们这回都要给当成祭品杀了。”
狗剩一下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阿不思大哥,你,你不要吓我啊,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还指望我活着回去养活一家子呢。”
阿不思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是?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出来卖四张羊皮,看到有骑兵,我就这么到一边的林子里回避了一下,就给当成奸细抓来了。偏偏抓我的,抓我的还是大魏的军人,我这上哪说理啊。”
石头哥奇道:“阿不思,你不是于部落的人吗?也是跟着拓跋氏一起入关的,以前还立过军功呢,我们这些河北汉人给抓也就算了,怎么你也给抓了?”
阿不思咬了咬牙:“都怪你们这些汉人,听说,就是因为清河的汉人叛逃了,这才惹得陛下大怒,把沿途上所有看到大军就逃跑的人全抓起来,送到平城这里,我算是给你们坑死了!”
石头哥没好气地说道:“清河出这事怪我们汉人?不是你们胡人贺兰部的家伙,把清河全郡的百姓强行掳走的吗?贺兰部还是拓跋部的亲家呢,那个贺兰卢还是拓跋珪的舅舅,他们自家人斗,却害得我们百姓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