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之看着刘裕,眼中光芒闪闪,他沉声道:“寄奴,今天的所有话,都是我自己想到的,作为多年的朋友,兄弟,作为大晋的臣子,我都必须向你这个大哥,向你这个掌权者来说,哪怕你一怒之下杀了我,我也无怨无悔。”
刘裕点了点头:“我说过,今天你无论说什么,都没有关系,我刘裕不是桓玄,没到听不得逆耳之言的程度,但我想听你的心声。羡之,从建义之后,我们几乎就没有这样交过心,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徐羡之咬了咬牙,说道:“我是士人,我徐家虽然并非顶级的世家高门,但也是累世士族,所以,我不会完全站在京口人的立场上,因为在这里,以寒人居多,他们代表不了整个大晋,至少,代表不了上层。”
刘裕摇了摇头:“我不认为京口人不能代表大晋,大晋不是只有士人的大晋,也是需要猛士们流血卫国的,文武两道,并非殊途,但缺一不可。”
徐羡之点了点头:“但武夫们缺乏文化,不懂治理。哪怕行军作战,其军粮辎重也是要依靠世家子弟们出任参军,以前更是武人不懂兵法,指挥也要靠熟读兵书的世家子弟。直到近三十年来,随着世家子弟们进一步好逸恶劳,不习兵事,才慢慢地失去了对军中的控制。而北府军的建立,最早是以在两淮地带长期跟胡人作战的流民为主,这些流民靠着不停地战斗,积累了自己的经验,所以,刘牢之,孙无终他们为将为帅,取代原来的如谢家这样的世家子弟掌军,出人意料,却又是在情理之中。”
刘裕微微一笑:“是啊,就算是北方的胡人,他们很多连字也不识,但不妨碍他们有很高超的军事指挥才能,兵法这些,无非是把前面的战例,治军之术通过文字纪录下来,真正要应用,还是得因地制宜,岂能受限于一些书本呢?”
徐羡之跟着笑了起来:“可是,就算指挥可以靠经验,布阵可以靠训练,但粮草军械这些,不是靠目不识丁的军士就能解决的,就算是你现在,也得靠着胖子这样的人来做参军,管好后勤吧。”
刘裕点了点头:“正是,所以我需要京八兄弟们的子侄开始学习文化,就是不想在这方面受制于人,难道这样有错吗?”
徐羡之叹了口气:“你不应该这样心急的,连我都能看出,现在之所以世家高门还能跟你合作,就在于还有这些制约你的手段,你现在连他们的庄园和佃户都开始动了,但夫人却没有跟你翻脸,你以为是念着几十年的交情吗?才不是!是因为夫人还有制约你的手段,那就是你的军中,仍然离不开世家子弟,哪怕刘穆之,最后让他选边站,也多半是会站在世家一边。”
刘裕咬了咬牙:“我并没有想取代世家高门,只是不想象你说的这样受制于他们。他们的子侄从军,我也会给建功的机会,如果真有象玄帅这样的兵法大师,我也会让他独自掌军,建功立业。大家应该一起为了大晋而努力奋斗,为何要这样相互牵制和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