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笑道:“以寄奴的个性,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世家继续吸取民脂民膏而无所作为的。就象大将治军,必会先斩一些刺头,建康城中的世家,可能也要有些成为他立威的牺牲品了。”
谢道韫的眉头一皱:“立足未稳就大开杀戒,并不是好事,世家不是营中的军士,可以靠杀来立威的,我怕寄奴的手段过刚,会失士人之心啊。”
刘穆之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从刚才寄奴的眼神之中,我看出一股不甘和仇恨,今天那两个人的死,只怕会让他坚定这股信心,现在他应该会借着投靠桓玄的这些世家,比如刁家,殷家来立威,但如果是建康城中的其他大世家也继续象从前一样,不纳税赋,不服军令,甚至在后面坏事的话,寄奴这压抑了二十年的怒火,是一定会暴发的,不管有没有刘毅保着他们,他是一定会灭掉几个高门世家。来昭告天下,时代不一样了,那种世家高门可以凌驾于所有人之上,随意决定人生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谢道韫默然良久,才叹了口气:“理虽如此,但是要让那些世家子弟明白这个道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能做的,大概也只有约束我们谢家子侄,从此谨言慎行,遵纪守法,至于别的家族,现在也不会听我这个老妇,或者说不会再听谢家的号令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大晋的世家天下的建立,是靠了无数吴地土豪的脑袋而确立的,而它的崩溃和消亡,也一定会有一些高贵的头颅来证明,夫人,我们只能做到我们能做的就可以了,别的,也管不了太多。今天你让寄奴过来,看到这一切,其实你也知道,刘裕不可能随波逐流,让他了解这世家天下的腐朽黑暗的一面,是要激发他的斗志,让他加快摧毁这个体制吗?”
谢道韫幽幽地说道:“这些,不过是相公大人的遗愿罢了,今天的一切,他在十几年前就看得非常清楚,建康城中的高门世家,基本上不可救药。与其国破家亡,让胡人南下灭国,到时候我们的子孙会被斩尽杀绝,还不如有刘裕这样的人起来掌权,消灭一部分不听话的,留下一部分识时务的,只要世家子弟们能明白大势所趋,重新奋发有为,也许,还能有所转机。”
刘穆之叹了口气:“还是相公大人站得高,看得远,我们都不及也。夫人,时候不早了,我最后有一件事,一定要提醒你,那就是谢混,你一直都非常清醒,但你的这个好侄儿,却是跟他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种清高和浮华,和寄奴根本就是两路人。如果他不出来做官做事,只是保持一个名士风度还好,但我最担心的,就是他跟刘毅走到一起,最后成为寄奴的敌人。还有,刘婷云的存在,让我非常不安,你有办法让这个女人消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