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之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父子在吴地为官也有十余年了,深知世家高门欺负民众有多狠,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有这么多民众倒向天师道?先父在时就说过,吴地早晚会乱,一乱,就会是大乱,非经年累月不能解决,甚至,会摧毁大晋的根本,我们都不希望这件事发生,但最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刘裕正色道:“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平定这场叛乱,以告慰令尊大人,还有那么多无辜的枉死者。”
徐羡之的目光看向了远处:“我知道寄奴哥你的雄心壮志,也知道你的手段和独到的眼光,所以,这次我不能杀沈云子,杀他一个,等于尽失吴地人心,再不会有归顺朝廷了,谢琰刚愎自用,刘牢之纵兵掳掠,他们这趟一来,把吴地人心进一步地沦丧,只怕天师道卷土重来之时,为时不远了。寄奴,你必须要早作打算才是。”
刘裕点了点头:“我给从北府军赶了出来,到这乌庄,名义上说是看守粮库,协助袁内史治郡,但实际上,是要监视吴地的一举一动,如果妖贼大举来袭,要第一时间通知刘大帅率军回来。只是,不知道谢琰是不是能放下他的那些骄傲和自大,认清形势,跟北府军通力合作,不然的话,只靠他的力量,很难挡住天师道的回归。”
徐羡之微微一笑:“其实你真正要依靠的,不是谢琰,也不是刘牢之,而应该是你自己,寄奴,你的大名,天下无人不知,前日里乌庄一战,即使是对你的虎名不太熟悉的江南吴地,现在也都知道独驱数千人的那个钢铁战士刘裕了,现在你又救了山中的五千多户百姓,收服沈家五子,你的仁德之名,很快会传遍三吴之地,接下来你要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这些力量,成就一番事业了。”
刘裕摇了摇头:“现在不能考虑这个事,我只是一个守卫粮仓的小军官,兵不过数百,真正能治民理政的,是袁崧袁内史,不是我,能赦免这些人的,也是袁内史,不是我。”
徐羡之笑道:“只怕多半的百姓,连吴国内史是谁都不知道。乱世之中,能让百姓生死相随的,首推打仗的本事,你得先有办法保护他们的性命,才能谈其他,在此之上,则是仁德。谢琰这回回来,放着天师道不怎么去防备和追击,反而是派兵带着谢家子侄到处去收回原来的庄园,甚至抢夺其他的无主庄园,他这么急着赶走刘牢之,又以吴地未定的名义,拒绝朝廷往这里派官员,就是想把这吴地八郡,都彻底变成谢家的地盘。”
“上次会稽之战,谢大姐被王凝之所迫,骗几万庄客吃下了毒丸,最后全部中毒身亡,谢家的名声,也是一落千丈,连夫人自己都无颜回山阴了。现在会稽的民众,宁可躲在山里也不肯回谢琰那里,人心向背,不言而明,天师道若是此时卷土重来,我敢说,上次八郡沦陷的悲剧,一定会再次重演的!而这一次谢琰再失败的话,大晋的高门世家,就会彻底地跌落凡尘,从此再无掌军可能,这就是寄奴你创造真正属于自己功业的时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