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口,刺史府。
熟悉的大院,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味道,一股淡淡的脂粉气,混合着檀香,萦绕在这刺史府的大堂之上,刁逵一身大红官袍,正襟危坐于大案之后,而刁协则长史的打扮,坐在一侧的小案之上,在他的坐榻边,一根天子节杖竖在那里,大堂两侧林立着一帮膀大腰圆的卫士,而刘毅一身青色吏员的装扮,站在堂中。
刁协一脸的白色脂粉,在他跪坐的小榻边上,燃着檀香,他的脸上挂着讽刺的微笑:“怎么,刘司马也要学当年的刘裕刘里正,来检查一下我们兄弟是不是矫诏持节了?这回我们可都有官身,而这节杖也是天子亲授,想要告我们的话,先想想大晋国法中对诬告的处罚,再来说话。”
刘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大刁刺史,小刁长史,你们二位在这南徐州的权力,在淝水大战后圣上亲自在朝堂上授予的,下官当时也在场,万万不敢有一点质疑。只是朝廷的法规制度,是需要我们这些做父母官的,带头维持和执行,这两年来,二位在这里的作法,下官很多都没怎么劝谏,只不过要提醒二位一句,这里是京口,是朝廷有事时的兵源之地,有功将士的集中所在,二位行事,还是顾及这点的好。”
刁逵冷冷地说道:“本官身为本地的父母官,自然知道朝廷律法所在,至于在别的地方,本官也没有不按法令行事,大晋的法令规定了,欠债不还,对抗朝廷的人,自然可以卖身为奴,本官以前在别的地方,为了解民燃眉之急,放了一些钱款给他们,他们还不起,自然要为我刁家效力,成为佃户,这点哪里违反法令了?”
刘毅微微一笑:“刁刺史,这种放高利钱,逼人破产,然后逼良为佃的路子,在你这里说得这么义正辞严,我也是佩服的,只不过在京口,百姓不会吃你这套,他们本身当兵就可以免税免役,也不需要借你的这些利钱。”
刁协的小白脸上,肌肉跳了跳:“在这里,我们就是考虑到京口的特殊,所以没做这个事,就是开个赌坊,也被会稽王和王仆射劝阻了,我们刁家为国,又是捐钱,又是尽心费力来管好一方百姓,够意思了,怎么到了你刘司马的嘴里,就如此地不堪了?”
刘毅摇了摇头:“下官无意,也不敢对二位上官有所指责,更没什么不堪,大家同为朝廷办事,需要互相理解和配合,你们看,你们现在的这些贴身护卫,有不少就是以前参加过大战的北府军老兵,还是当时下官介绍过来的,就是想为以前的一些不愉快,作个了结。”
刁逵冷冷地说道:“当年我兄弟初来京口时,对你刘从事可是寄予厚望的,可惜你站在刘裕一边,跟我们作对。看在国家的面子上,这些恩怨我们不跟你计较,你介绍一些老兵来我们这里,无非就是这些人是江北流民,在本地无以为生,又没成家,即使分了地也养活不了,你不想要这些累赘,就交给了我们,却说得这么好听,倒象是我们欠了你人情似的。都说刘希乐刘大哥心思缜密,是一方豪杰,我们这几年跟你打交道,也算是领教了。不用拐弯抹角的,有啥事直说吧。”
刘毅哈哈一笑:“痛快,刁家兄弟果然是世家子弟中难得有这种江湖气的,我就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明说了吧,这回相公大人亲自谋划,玄帅主持新一轮的北伐,命令已经下达,要求北府军老兵,在三日内到广陵城集结,报道,这京口是北府军老兵最多的地方,而这集结的任务,就交给了下官。想必二位大人,也已经接到朝廷的命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