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原。
清河乡,小李村。
一支工作队骑着驴骡来到清河北岸的这个小村子,距龙桥八里,因村小人少且村民皆姓李得名,全村百余户,县里田籍却仅有耕地七八百亩,桑枣园四五百亩。
“李员外,打扰了。”
县中书手李洪达带着大家直接到先去拜访小李村大户,
小李村跟原来的龙桥一样,百姓都是沿河坡挖窑洞而居,仅有这位李员外家是在最上面挖了一座五孔窑洞,又在平地修了一个占地三亩多的大院。
李员外花白胡须,鹤发童颜,人挺精神,前朝时是长安不良帅,本朝初立时,也做了两年员外官。不过不是员外郎,而是国朝之初,朝廷临时设立的许多正员官之外的员外万年县尉。
“李大郎快请,”
李员外已经归乡十余年,
本来长安、万年两县各有六位县尉,其中有一个就是专职治安的,也被人称为捕贼尉,大唐刚建立时,长安还比较乱,于是捕贼经验丰富的不良帅老李被提拔为员外县尉,
虽不是正员县尉,但却也因此一脚迈过了那道吏的门槛,成了八品京县尉。干了两年回了三原小李村,倒也是安心颐养天年。
这个村子的地,其实都是李员外的,其它村民要么是佃种他家地的佃户,要么则是佃种附近地主的地。
书手李洪达在县衙其实就是个编外书手,更不是佐、史,他对小李村也挺熟,跟李员外关系不错,其实地方豪强地主,基本上跟县衙里的人都熟。
李员外把一行人请到院子,他家三进院落,虽是黄土夯筑较为简朴,却也能出收拾的不错。
特别是前庭有颗高大的槐树,冠如华盖,夏日遮荫。
“上茶。”
李员外家里使唤的人不少,年轻的婢女、青壮的奴仆,还有少年小厮,这些基本上都是本村佃户家里的人。
那棵古槐据说有几百年历史,依然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老员外,今日小的来呢,是奉武相公和县尊的命令,前来核对手实的,”
“上次不是已经核对登记过了吗?”
李洪达赔着笑脸,“上次比较仓促,记录的不够清楚,而且后来搬县衙,有些记录已经遗失,所以只好重新登记核对,
今日我们亲自上门,按要求,请老员外先自陈家口、田宅,以及奴隶、牲畜等,”
随同来的里正李厚文,其实就是李员外的侄子,这里正还是李员外安排的,里正虽是色役,但也算是乡吏,可以免除课役,而且还能捞些好处。
老员外看了眼侄子李厚文,又看向同来的另几人。
李洪达赶紧道,“我来给老员外介绍下这几位,这位是长安民部司来的令史范郎,”
“令史范志恒见过李员外。”
“这位是县学学生李思浩,东李堡李家人。”
李厚文在旁加了一句,“东李堡长房的,”
东李堡长房,思字辈,明显应当是李靖的侄孙了,跟武怀玉也是亲戚,当下十分客气的点头问好。
原来东里堡里正李思行,就是李思浩的兄长,他们爷爷李端是李靖长兄,武怀玉媵永乐县主李清,是他堂妹。
李思浩在县学读书,十来岁的少年,这次县学里的经学生医学生都被安排到各工作组帮忙,李思浩还觉得挺有趣。
这个小工作组,组长是长安来的令史范志恒,三原县衙的书手李洪达是副手,里正李厚文是协调的,另外还有县学生李思浩,再加上两个在县服役的乡民壮丁,还有两个十八岁的中男,也是在衙服役的。
四个人加四个丁役,八人小工作组。
第一站就是小李村。
小李村上次的核查登记,就是李洪达办的,但之前他也是收了李员外的礼,便也就按以前老规矩,乱填了一通。
今天不得不再来。
李员外说要去更衣一下,李厚文起身相扶,叔侄俩来到后院。
“叔父,这次武相公要动真格的,县衙老功曹都已经请辞回南李庄了,”
小李村距离三原龙桥不过八里,上次他还去武家堡为武相公母亲贺寿,侄子又是里正,他们这里也属于清河乡,侄儿也是跟其它五位里正,轮流主持乡务,到县衙当值听差的,
知晓不少内情。
但还是有些意外这次要搞这么大。
“那个老家伙挺奸滑的,这个时候倒是跑了。”老员外早年在长安做不良帅,那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