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好像有点不一样。”
“嗯,这是从江西道西面的祁、衡州地区出来的私铸钱,那里的私铸者,都在湖上、江上的船上私铸,他们甚至已经采用了夹铸法,把锡烙开后直接钱模夹之,压成钱币,不用开范取钱。”
在江湖的船上铸钱,一来是防朝廷稽查抓捕,二来铸钱都要大量用水。
这种夹铸法效率高成本低,远超朝廷,当然质量远不如朝廷的。
“我这里有一套新的铸币之法,如今在长安钱监已经试行过,此法铸钱,就算以如今的铜价,每铸一贯,成本只需七百五十钱,有二百五十钱的利润,而且效率大大提高。
我准备奏请陛下在长安建立一个新的长安铸币场,采用此法铸币,直接招募培训工匠,而不再如各地钱炉一样,征用工匠免费服役。
这个铸币场完工后,一年大约能铸三十万贯钱。”
“比现在一百座铸钱炉还铸的多?”豆卢怀让惊叹。
“完全没有问题,一天平均一千贯。”
“现在一座铸钱炉全力铸造,一年最多三千三百贯啊。”
“那是因为现在铸钱的方式不对,一炉才三十个工匠铸币,还是征召来免费服役的,能有多大积极性,铸币也需要有规模,那样才能上效率,否则跟那些私铸的小作坊有什么区别。”
规模上来后,不仅产能、效率能提升,最重要的是他的成本也会大幅降低,武怀玉现在试验的新铸钱法,计算出铸一贯钱,只要七百五十文本钱。
而之前朝廷铸钱几乎都是亏钱的。
就算这新铸钱场在长安,没算进去运费,但加上运费,仍然还有很大利润。
如果到时朝廷胆泉铜场建起后规模上来,有了更便宜的铜料,则铸币的利润还能增加不少。
“铸币利润如果大增,只怕私铸者会更加铤而走险啊。”豆卢怀让道。
“现在销钱铸器,得利五倍,利润更高,难道朝廷就束手不管了?该禁就得禁,该管就得管。”
武怀玉提醒豆卢怀让,“禁蓄钱令很快会通过,你豆卢家关陇名门,家中当私藏铜钱不少吧,朝廷可只给一年期限,赶紧把多的铜钱花了吧。”
突击花钱。
豆卢怀让有点头痛,豆卢家确实有钱,而且他还是驸马,公主还有很多私房钱呢,毕竟公主也有自己的汤沐邑封户。
“真要禁蓄钱?”
“那还用说,大家都把铜钱,尤其是好的铜钱都藏在地窖里,那朝廷再怎么拼命铸钱也不够用啊。”
“这一下子花哪去啊。”
其实豆卢怀让是舍不得,家里囤的钱,那都是好钱啊。
“买奴婢买牛马,或是现在长安坊市改造,买些房屋商铺也行,或者你家实在钱太多,可以多投点钱去开矿山建作坊嘛,都是能增值,钱生钱的,留在家里那都是死钱,除了生锈又不会下钱崽子。”
“要是你实在钱太多,不如我们一起合伙开个银行。”
“买银器首饰?”
“不,这个银行主要储蓄放贷、异地兑换等。”
“那跟寺庙香积厨一样?”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咱们不仅是放贷,而且咱不放高利贷,咱们利息更低,”
武怀玉其实一直想搞个银行,他觉得这银行是非常赚钱的买卖,哪怕搞个钱庄也行,到时还能发行庄票,给百姓利息让他们把钱存进来,再拿出部份去放贷,将来分号多了,还能在不同地方的分号间汇兑存取,多好。
尤其是这玩意赚钱啊。
都不用跟寺庙的香积厨那样搞那么高利息,只要放出去的贷款利息,是揽进来存款利息的一倍左右,那怎么都是赚的。
而实际上,现在朝廷新公布的高利贷的红钱是月利六分,年息那就是百分之七十二,十六个半月就能达到倍利的封顶。
而如今普遍没有存款利息这回事,你要存财物到别人柜上,还得付保管费,还不便宜。
所以只要付很低的利息,都能吸引来不少存款,存、贷的利息能有几倍之差。
这不纯纯空手套白狼? 搞银行、钱庄这种金融生意,尤其重要的是规模,只要规模上来后,手里的资金量大了,那么就能放出更多的贷,储户不可能都来提现。
钱庄跟典当区别还是很大的,各自经营方向不同,赢利的点也不一样,基本上业务没什么重叠。
要说发展前景,肯定是钱庄发展潜力更大。
豆卢家本钱雄厚,更重要的是老牌世家名望高,豆卢怀让脑子又比较灵活,对经济金融这块也是比较厉害,跟他一起搞个钱庄出来,有搞头。
豆卢怀让很相信武怀玉,之前两人也算是多有合作,前几日樱桃宴上还又入伙韶州的开矿大业。
现在怀玉说让他出钱一起开钱庄,他立马答应下来了。
走的时候,他犹豫了下还是告诉怀玉。
“私铸这事,不论长安还是地方上,都普遍牵涉到许多豪强大族,甚至是贵族官吏,这事细查严究,肯定还是要查到他们头上,”
“你怕了?”
“我倒不怕,我皇帝的妹夫我怕什么,就是你也知道,牵涉太广,只怕到时又旁生枝节,你要不要考虑缓缓?”
“豆卢兄啊,你也知道,我不过是冲锋陷阵的马前卒,我所有在谋划在做的这些,难道都是为了我自己? 你知道,现在朝廷的财政多烂,而陛下雄心壮志,要做的事情却等不得,陛下对我武怀玉够好了,我必须得回报君恩啊。
我也知道我做的事情在得罪很多人,但得罪人我也得干。”
豆卢怀让点了点头,“那二郎算我一个,管他刀山火海,咱兄弟俩并肩子上,一起为陛下冲锋陷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