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入京朝集,本来听说他要升任刺史,可现在一进京却听说了这样的事情。
怀玉喝了几口茶,让脑子清醒点,“阿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四叔说让我们晚上过去吃饭,在京族人聚一聚。”
“今晚?”
怀玉本来觉得这不是个好时机,但想想不做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遇到这么大的事,家族的人也确实该一起商议下对策。
起来洗漱一番,去请了老武,然后一家子去周国公武士彟府。
武士恪带着三个儿子,然后是妻子与程樊两儿媳妇,父子的媵妾也陪同,至于说其它妾侍就留在家。
还特意接了马周、武玉娥夫妇。
一家人到了周国公府,司农卿武士棱还有利州都督武士逸也到了,武士让瘫痪在家,他儿子武怀运武怀亮武惟良倒也都来了。
武士彟这支四弟四房,武士恪这支也来了堂兄弟三家,另外还有并州武氏其它房的也来了几家,人挺多。
不过今天武氏族人的脸上,却都没有什么高兴神色,所有人都很面色凝重。
一句谶语,却有可能给武家带来灭顶之灾。
如今的武家也算是崛起新贵名门,周国公武士彟、翼国公武怀玉,叔侄二人皆是六百户实封功臣,
武士棱、武士逸皆虚封县公,而且一司农卿一都督。
武怀义也有大陵县子之爵,还是都督府司马,武士恪虽仅是六品阶七品职,可武家现在还有不少子弟出仕任官,从六品到九品,有二三十个。
比不过那些老牌门阀、旧族,但在新兴贵族里,那也是很了得的存在。
可现在,一句谶语,就让这个家族有覆灭危险。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个时代,血脉家族的关系,那可是无法割裂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女人们带着孩子到后院去玩,男人们在前厅喝茶。
武士彟跟怀玉见面相拥。
然后直接叹道:“我刚才已经给圣人写了一道辞呈,请辞凉州都督之职,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西北的风沙了。”
“叔父不必因那谣言之事过于忧惧,这事肯定是有人背后攻击我们武家,我已经开始在查了。”
武士彟却笑道,“我刚才坐在书房里想了许久,想我前朝之时,不过是一个贩卖木材的商人,虽说积攒了一些家财,可也仍仅是卑贱之商人,幸遇太上皇,从龙起兵,居然位列开国元谋功臣,受封国公,新皇即位,仍委重用,赐封为实封功臣,
我也一把年纪了,老了,现在也想安心享几年福,”
“咱们武氏家族,也有怀玉怀义怀亮君雅君威等你们这些年轻俊彦,后继有人,我也能放心了。”
其实武士彟才五十出头,还十分年轻,他四十岁的时候遇李渊,天使投资,把全部身家都投注到李渊身上,仅两年后,他就成为太原元谋功臣之一,晋封应国公。
此后在武德朝,一直都是皇帝心腹,身居要职。而在贞观天子新朝,他也是迅速获得了皇帝认可,从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到雍州别驾,再到黄门侍郎,然后又出任凉州都督。
正是仕途得意之时,现在主动请辞,确实很可惜。
可老武这人眼光独到,当年他爹做东都丞,武士彟凭着这关系,迅速打通交节,趁营建东都之际,做起了木材生意,大赚特赚,后来眼见世道乱了,便又掏钱买了个鹰扬府队正的官职。
最终选中了太原留守李渊,舍家相助,换来了无比富贵。
现在他看到了危机,决定辞职。
就如同李世民刚即位时一样,武士彟也是主动请外出。
武士逸和武士棱这两兄弟,也都表示年纪大了,要上表请辞。
“我们都老了,一把年纪了,辞职了正好在家享福,怀玉你们还年轻,就好好干。”
三兄弟想法挺实在,与其让皇帝猜忌来免官夺爵,倒不如主动点请辞,这样起码还能让皇帝领他们识时务的情。
当然,这也未尝不是以退为进,等这阵风过去,到时说不定也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混到他们这种地位,不仅得能看风向,还得能耐的住寂寞。
武家这顿家族聚餐吃的有点悲怆的感觉。
大家甚至都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饭后。
武士彟带头向武氏家族捐赠一千亩义田,另外捐一百亩做学田,一百亩做坟田,还捐了一些钱粮,入家族义仓。
这些义仓义田还有学田、坟田,在古代是有特别保护的,族人捐赠,专用于救济族中孤寡老弱残疾,学田坟田则专用于族学、祖坟,就算万一武氏家族被抄家,这些田产是不会被抄没的。
武士彟带头后,武氏族人也纷纷捐田捐粮捐钱,武怀玉这次也捐了一千二百亩,还捐了一批钱粮。
这也可以称的上是一种转移财产了,但是合法的。
名义上这田地钱粮捐出去后,是要专用的,就不再属于捐赠人了。朝廷是鼓励这种族中义产的,因为他承担了部份朝廷的责任。
武氏族人一下子捐出几千亩田来,是很不一般的,这也是做好万一准备了。
真要出事,起码还能留点香火延续的本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