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凉风习习。
虎斑狗子和松狮狗一左一右的忠心守在怀玉的窑洞门口,生怕他再突然不见了。
怀义把自己那孔窑洞给了怀玉两口子住,他和马周去跟二愣子挤一起。润娘长那么大,居然还是头次住窑洞,并不嫌弃反而觉得挺新颖。
老武给他在下边整修的那破窑,如今还刚开始动工,估计得再过两三月才能完工。怀玉如今重心在长安,倒一时半会的也并不是很在意那破窑洞了。
长安有院,三原有窑,倒也方便回来时居住,总不能每次大哥跑二愣家借宿。
“等过两年,我们修个院子,我亲自设计,就建个前后三进的四合院,正房耳房厢房倒座房后罩房抄手游廊街门影壁垂花门大院,有个两亩地,就能布局的很不错。”
“那妾要住西厢房。”润娘依偎在他怀里笑着道。
榻上罩了纱帐,门上还有纱帘,外面还熏了烟,屋里又点了怀玉配制的蚊香,倒也没有扰人的蚊子,只有醉人的晚风。
窑洞里很凉爽,这夏夜也并不热。
年轻人的体力总是充沛,虽然赶路辛苦,可休息会便又精神抖擞,润娘新来还有些放不开。
“放心,这窑洞隔音,你就算喊破喉咙隔壁也听不到。”
“羞死人了。”
······
云收雨歇。
良久,润娘满脸幸福的趴在怀玉宽厚的胸膛上,带着慵懒的声音道:“这乡下的夜晚好宁静啊,妾好喜欢。”
外面清河水静静的流淌,蛙声一片,偶尔还有牛羊和狗的叫声,外面夜黑如漆,天上月光很亮。
这样的夜晚,美人在怀确实很惬意。
“其实你刚回来,真住久了也并不是那么美好,鸡毛蒜皮的琐碎事不断,东家长西家短的矛盾争吵,甚至鸡飞狗跳满地牛羊粪,以及干不完的田间地头农活,永远收拾不完的家务······”
贵族世家豪门在乡野庄园别院里度假休闲,自然眼里只有田园山水风光,有的只是宁静惬意,因为他们又不需要早起挑水生火,不需要天不亮就踩着露水下地干活,不用披星戴月,更不用织布到半夜。
这就好比那些诗人把战争写的很浪漫一样,他们远离战场,又不亲自经历生死,于是歌颂血与火,歌颂剑与远征。
龙桥武家跟永康李家,家境天壤之别,李家那是世代公门高高在上,老武却也还得自己下地干活,柳氏等也要天天织布养蚕。
“你真美!”
怀玉看着昏暗灯光下的美人,满面桃花嘴角含笑,很想把这刻记录下来。
“我给你画幅像如何?”
“现在?”
“嗯。”
怀玉跳起床榻,找来纸笔墨砚,润娘也听说怀玉为秦琼和尉迟恭做的画像连太子都十分喜欢,还特意赐下一条银銙蹀躞带。
润娘磨墨。
“你就坐那,不要动。”
怀玉观看一会,挥笔。
当他停下笔的时候,润娘迫不急待的过来看,当她看到那画像的时候,表情一点没让怀玉意外。
以前他可没少用这招追女孩子,没几个姑娘不被惊讶的,甚至有些直接就被震住。
虽然他练字学画最后却还是学了管理,但不得不说男孩子会画画,跟女孩子会跳舞一样,其实是很加分的。
特别是这种当面绘制,而且还画的特别好看的情况。
怀玉笔下的陈润娘,不仅是像,而且明显就像是加了滤镜一样,那是带有一种特别唯美的意境,哪个姑娘不想成为那个众星捧月的主角。
“谢二郎。”
“光口头说谢可不行,不如来点实际的吧。”
“啊,不行了,妾投降了!”
·······
清晨,怀玉比往日起迟了些。
老武在院里练他教的金刚功,还提醒他,“年轻人要节制,莫要贪欢。”
“阿兄呢?”
“跑马练箭去了。”
“一会你跟我着我去请客。”
“请啥客?”
“农活轻闲下来了,咱们家酿了浮子酒,咱爷俩去请佃咱家地的人家过来喝酒。”
地主请佃户喝酒,怀玉没听错,这还是个传统。
每年夏收过后不久,会用新麦酿些浮子酒,酒好后,地主就要亲自登门去请佃自家地的农户来喝酒,这既是收获后的庆贺放松,其实也还另有一层意思,就是告诉大家,该交夏租了。
老武家原来三百亩地,自家种了一部份,给侯三种了些,另外的则是佃种给本村的其它村民们种,有的佃了一二十亩,有的只佃了五亩十亩的。
龙桥堡一百多户,有五十户有禁军,还有半数多不是。禁军们最少实授百亩地,这是他们元从禁军的福利待遇,但其它村民们便没几个能实授百亩的,多数只授三四十亩,甚至近些年成丁的和入中的丁男、中男都没分到地了。
请喝浮子酒成了收租的一个传统,请过浮子酒,便要开始交租,年年如此,成为传统。
今年夏收还是可以的,收成不错,不说丰收,但也没歉收。
爷俩早上吃了碗小米粥后,便都换上了身干净整齐的长袍,开始挨家向自家的佃户登门请客,说好明日来喝浮子酒,然后再送上一壶新酿浮子酒。
老武对每家都很客气,没有地主老爷的盛气凌人,更没有凶蛮霸道的催租,甚至根本就没提到交租。
双方很客气,老武爷俩送上壶浮子酒,说好明日来喝酒,佃户也还赠些蔬果干菜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