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好歹也是崔鄂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还是能依赖过去强大的自制力,勉强让自己回神,通过方才崔邦所说的话,弄清楚当下的局面。
在理清楚的一刹那,崔绩的神智就全然回来了。
他的后背在深冬的夜中沁出了汗。
是高源景,而不是庐江王……
被除爵了?!
难道,自己方才真的说对了,他做下的那些事,真的被发现了?
这就说得通了。
难怪方才他听自己称呼其为庐江王时那样愤怒。
原来如此。
崔绩嘴角扯了扯,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自己该高兴吗?
高源景被除爵,往后萧萧就再也不会受到来自他的伤害了。
可又为何要高兴呢?
最终护着她的人,并非是自己啊……
崔绩跟在父亲的身后,去了正堂,坐于父亲的左边下首位。
崔邦低声叮嘱了下人几句后,并没有跟过去,而是坐在院中把风。
鬼才知道高源景过来的时候,身后有没有跟着别人。
万一将别人引过来,他们才是真的被一网打尽。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竟然还敢打二郎?!
兄长真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崔氏子也是他能动手的对象吗?
正堂中,被点燃的蜡烛发出“毕剥”声,随着人的动作而晃动着烛光。
高源景重重地坐在崔鄂右边下首,扭头去看他。
“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该怎么办,那就怎么办。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崔鄂依然是那样漫不经心的态度。
仿佛高源景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
唯有恢复了清醒的崔绩才知道,他父亲此刻心中有多暴怒。
多年谋划一朝不慎,迎来了满盘皆输。
这是崔氏押上全部身家所做的一场豪赌。
如今却似乎迎来了最终的结局。
崔绩用余光瞥着上首的父亲,耳旁是高源景的怒喝。
“崔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要抛弃我了?你可别说我没事先警告你,要是我没能全身而退,就是死,我都要把你们崔氏给咬出来!”
或许是因为太冷,导致崔鄂的身体有些僵硬,转头去看高源景的动作都显得那样不自然。
“你想要攀扯崔氏?高源景,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以为现在还会有谁相信你的话?”
“你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的吗?”
“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让你暂且忍耐几年。等我们的大功告成,你想如何都随你。”
“可你呢?为了那点上不了台面的私欲,竟然使得大事不成!”
“如今你还有脸冲我发火?”
“我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投入了多少崔氏的力量,才将你重新送回京城?”
“如今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好,若你真的要计较,那我就和你算算账。”
“只是算清楚之后,你可想明白了要用什么来还?”
高源景卡壳了,心虚不已。
他当然知道相比自己,崔鄂付出的更多。
只是崔氏即便倒下了,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