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洄年手肘搭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手心撑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陆早早看。

今天晚上陆早早展现出来的情绪,说过的那些话,把谢洄年的心提弄地七上八下,不能安稳地放在胸腔里,心脏深处也始终被陆早早不停拨弄,像是被尖刀利刃抵住,随时就能毫不犹疑地切中要害。

剜出一块血淋淋的血肉出来。

想不到到了现在,还能温和又平静地在这里开始讨论起失眠这件事情来,像是之前发生的那些矛盾,彼此都无法理解和接受的事情就这么轻飘飘地暂时被束之高阁了,又恢复了水面之上的静谧。

见谢洄年几秒钟之内还没说话,陆早早立马又说:“不好意思,我对这些东西不是很了解,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陆早早上一辈子也有过经常失眠的一段时间,不过并不是因为什么很复杂的原因,是因为陆家的人。

那时候的她还非常在乎跟陆家每一个人的关系,时常殚精竭虑要如何弥补和挽救这段亲情,总是试图小心翼翼地讨好,不过结果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陆早早白天并不展露出来,因为哭泣可能会引发更加剧烈的远离和厌恶,只有到了夜晚,那些脆弱、茫然、孤单、忧伤,一大堆不好的情绪才会排山倒海地扑面而来,陆早早总是留着眼泪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枕头上面一片湿润。

不过关于这一点她永远不会和任何人提起了。

“没关系。”窗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黑沉了,谢洄年仍旧像刚才那样盯着陆早早看,然后又说,“真的没关系,陆早早,像现在这样也很不错了。”——

你在我面前,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所以拜托千万不要想着离开和逃避。

像现在这样也很不错?陆早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明白谢洄年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能通过他的语气判断这句话肯定是真心话,不掺杂一点假。

“你还没有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谢洄年说。

“啊?”

陆早早流露出一瞬间的怔然,然后听见谢洄年又问了一遍,“是不是睡不着?”

“有一点。”关于这点陆早早无法隐瞒,总不能说她翻来覆去是在酝酿睡意,于是只好如实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在我意料之外,所以脑海里一直在想那些事情,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跳出那些画面,来来回回地转。”

谢洄年并不意外,没有对陆早早说出的话做出安慰,因为说一些假大空的话根本不可能有用。

于是他说,“我给你讲故事吧,小朋友不都要听童话故事才能更好地入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