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你这么做也太夸张了。”
湛江关外十余里外的官道,上百护卫打扮的部曲护卫着几辆马车。
丰仪含笑的声音从车厢中飘出来,紧跟着又传来一个少年清澈干净的反驳声,隐约带着些许羞恼。反驳的人不是旁人,自然是孙兰了,光听少年的声音便能脑补他跳脚的神情。
“容礼,你是面白如玉,怎么都黑不起来,自然不愁,哪里能明白我等心酸?”
孙兰一边气得嘟嘴,一边用一根玉质小勺搅拌玉盅,时不时还从桌案上排列的十数个青檀小盒中挖几勺子丢进玉盅搅拌。忙活了大半天,再将玉盅内粘稠的成品仔细敷在脸上。
丰仪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做着面膜的孙兰,整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其他部位都被一层厚厚的珍珠薏米粉面膜覆盖了。丰仪瞧他这个架势,闹得笑点很高的他也笑了。
“你不懂,这是丸州十分流行的美白法子。”孙兰拿着一面小镜子看了看,脸上敷着厚重的东西不是很舒服,说话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将面膜崩裂了,“不少名士都很追捧呢,效果倒是不错。你瞧我爷爷是不是越来越年轻了?他说自己每隔三日做一次,的确是年轻不少。”
孙兰待在湛江关忙成了哈士奇,白天天不亮就要起身锻炼半个时辰,吃过早膳再去上班,一直忙到日落才能下班,吃过晚膳继续捧着金鳞书院的教材攻读,直到子初时分才能睡下。
每一天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哪里有时间去了解丸州那边的流行时尚?
那么,孙兰是怎么知道丸州流行这些美容手段的?
提起这个,孙兰就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重塑了,自家爷爷手上居然搜集了各种珍珠面膜的用法,每种珍珠面膜搭配什么辅料,辅料多少用量都有记录。若非这事儿,孙兰还不知道自家爷爷过得这么滋润,他每天只睡三个多时辰,自家爷爷闲得涮兔肉火锅,居然还保养美容!
丰仪听了差点儿没反应过来,孙老爷子……做睡前面膜美容养颜?
他在脑海中描绘老爷子仔仔细细调制面膜,敷面膜的场景,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这法子……倒是没听过……”
丰仪知道珍珠粉养颜,但却没听说还能这么做,搅拌成粘稠状敷脸上……奇也怪哉。
孙兰道,“据说是近几年时兴的,南方浚河道专产河珠,此处有个采珠女,深感父母亲族辛劳,偶得灵感居然学会人工造珠。将河蚌圈养,以人为手段造珠,靠着这个大赚了一笔,邻里效仿,这导致附近河珠价格暴跌,河珠售卖不出去。此时,又有一女,祖上据说是前朝大夏内廷女官出身,习得诸多美容养颜的手段,秘方无数,这些秘方都需要珍珠粉入药……”
浚河道附近的百姓多以采珠为生,采珠艰辛且危险,时有惨剧发生。
随着乱世来临,这些采珠人的日子也变得难过,人们连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有心情玩什么珍珠啊。尽管如此,浚河道的百姓也不能放下采珠的工作,反而要采更多河珠才能维持生计,这导致浚河道这几年珍珠产量增加,但珍珠的售卖价格却一直在下跌,采珠人有苦难言。
丰仪还在书院上学的时候,夫子曾经提过这事儿。
万万没想到,那边的百姓居然学会了如何人工造珠,致使河珠更加泛滥。
丰仪道,“士族如此追捧珍珠粉,用此物养颜,珍珠价格……”
孙兰笑道,“自然是上涨了,不过没有涨得太多。这也算是好事儿,先前浚河道的采珠人家家户户都开始养河珠,致使河珠价格暴跌,不少采珠人血本无归。如今有了这条路子,一些品相不好的珍珠批量卖给脂粉商户,碾磨成粉,卖得极好,许多依附于此的百姓有了生路。”
丰仪听着,微蹙的眉头略微舒展。
孙兰又说道,“爷爷跟我说了,你知道收购河珠的大户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