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姜芃姬摇着扇子,悠悠地道,“你与本府父亲关系好,但也没资格以本府长辈自居,更别提什么‘柳家大娘子’这样的称呼,这也是你能喊的?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这已经是以下犯上、目无尊法了!依照东庆律法,本府若要对你小惩大诫一番,谁也挑不出错,是吧?”
那人表情一滞,胸中那口气提不上来又咽不下去。
他前不久还洋洋得意,笑看这个小女子对他服软,未曾想对方直接以势压人。
要不要脸?
哦,小仙女一向不要脸的。
为了不给姜芃姬把柄继续发作,他只能整理一下心态,郑重其事补上了方才的礼。
姜芃姬倏地又在他心口插了一刀,“方才,你说本府到了婚嫁之龄。说句不中听的话,本府父亲都没惦记的事情,你倒是迫不及待。再不济,招一个赘婿,所生之子皆为柳姓,到底还是正统的柳氏血脉。总好过过继别家假子,假惺惺当自己亲儿子养,要来得好一些。”
她说完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抬手将檀木锦扇刷得一声合拢,有节奏地敲打手心。
对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仅仅是姜芃姬以势压人,还有她的话外之音。
整个崇州有谁不知道他子嗣艰难,女儿倒是生了不少,可至今没有儿子的影。
为了不让嫡系旁落,他只能从兄弟中过继一个侄子当假子,现在还呕着气呢。
未曾想,如此令他难堪的事情,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在大庭广众说了出来。
颜面扫地!
不是说这个柳羲今日才匆匆赶到崇州,怎么对崇州的事情如此熟悉?
殊不知,姜芃姬根本没来得及了解崇州境内的势力网络,更别说他们谁是谁了。
不过,这不重要。
姜芃姬垂眸道,“念你初犯,不与你一般计较,起来吧。”
那人心下愤然,其他人瞧见这个情势,纷纷重新审视姜芃姬。
本以为对方是个好脾气,如今看来,竟也是个锋芒毕露的性格。
不懂圆滑世故,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和他们打好关系,等以后有她受的。
崇州这块地方可不是一个州牧就能一手遮天的。
想当年,姜芃姬建议柳佘去争取崇州牧的位置,原因有二;士族寡缺、盛产柏檀。
士族寡缺,但也不是没有士族。
相反,正因为士族数量少,彼此之间抱团才格外紧密,联姻巩固。
柳佘在崇州这块地方经营数年,如今也只是拿到了一部分权利,另一部分全在这些世家手中。如果他们诚心要给姜芃姬添堵,虽说不至于让她寸步难行,但也能让她烦得焦头烂额。
柳佘特地让双方见面,本意是想让姜芃姬和他们熟悉熟悉,以后也好打交道。
谁曾想,姜芃姬这边冷淡不合作,崇州世家这边欺负姜芃姬是女子、年纪不大,竟想倚老卖老欺负人。如果姜芃姬真的处于颓势,柳佘交给她那一部分权利也会被这些世家尽数吞掉。
算盘谁都会打,只看谁打得更快更精明。
无疑,姜芃姬是个不肯吃亏的个性,哪里会容忍旁人给自己脸色瞧。
她暗中对着外头守卫的李赟打了个手势,借着宽大华服的遮掩,倒也没人发现。
一旁的柳佘出言打圆场,一边用担忧的眼神瞧了一眼姜芃姬。
侍女端着食案从外头鱼贯而入,蹲在角落的柳昭瞧了,眼睛都亮了几分。
到了席间,姜芃姬面对的便不是一个人的发难,而是整个崇州顽固势力的联合讨伐。
不过,她先前已经点名了自己的州牧身份,其他人也不能以长辈的身份对她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