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重阳,整个内务府便忙碌了起来。内廷各宫苑,每天里也是太监如鱼龙般进进出出。太监们忙的都是将各色各态的菊花搬到各宫苑里来。
皇后的长春宫里,就更是规模浩大。前院后院不仅仅空地上被菊花盆子摆满,更因中宫地位高卓,而特地在前院以数百盆的菊花叠成菊花山子,又在后院再以数百盆菊花四面围成了菊花塔。
人在宫里走,分明如徜徉于菊花海。抬头看那高高叠起的菊花山,更以各色菊花叠成锦绣堆一般。曾经于旷野淡雅幽然的菊,到了重阳则已成了皇家人间繁华的点缀。
女儿家没有不爱花的,又何况婉兮这样生在花田里的姑娘。宫里的女孩儿们各个喜上眉梢,婉兮也跟着一起高兴,却……终是要悄悄咽下一声叹息。
菊花又叫“九花”,便如她叫九儿是一般的缘故啊。
人间重九,亦是她的生辰。
从前在家,家人正好借重阳节俗,一并替她将生辰过得热热闹闹。又因阿玛本就负责花田蜜户,家里最不缺的便是各色的菊花。阿玛和额娘便也如宫里一般,用满满的菊花盆子装饰庭院。
那些儿时的玩伴,五妞,还有丫头二妞她们,便早早捧了各式头戴花,拥进她卧房里来,替她插个满头。
便是耳钳,她也干脆用通红的茱萸果,一耳三钳,便是一边九颗通红的茱萸,摇摇曳曳,便整颗心都跟着一并火红、摇曳起来。
可是今年……她已在宫中为使女,便没人会记得她的生辰,更不会有人再费心替她庆贺了。
于是……一直努力压抑的想念,便也随着这满院子的菊花香翻涌起来,叫她每一呼吸,便几乎要落下眼泪。
今年重九,她便要满了十四。距离她二十五岁出宫,还要有漫长的十一年。她不敢想象,等她十一年后出宫回家,阿玛和额娘……是否还会等在家里那棵青桂底下?
“嘿,想什么呢?”
婉兮的眼睛被蒙上,耳边传来小宫女银铃样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