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要过夜。
恭亲王福晋皱了皱眉,“这不行吧——他出远差,昨儿个才回来”
这个“他”,自然是指她的关女婿。
“正因为他昨儿个才回来,”敦柔公主说道,“今儿个,他才要先到‘南边儿’去呀。’”
微微一顿,“如今,‘南边儿’身份不同了,他总不能先到小苏州胡同来吧!”
理藩院胡同在南,小苏州胡同在北,因此,提及关卓凡的两位正妻,大伙儿习惯用“南边儿”“北边儿”来做指代,久而久之,连两位正妻本人,有时也会用“南边儿”“北边儿”来称呼对方了。
恭亲王福晋狐疑的说道,“今儿个是第二天了,昨儿个才是第一天啊”
“嗐,”敦柔公主说道,“哪儿能只呆一天呢!原本的规矩,一个月,‘南边儿’十天,‘北边儿’十天,他自己个儿朝内北小街十天,前一阵子,不断的出大事儿,他也负了伤,这些个规矩,都乱套了,不过,也不能就叫人家只在‘南边儿’呆一天呀!”
恭亲王福晋犹自沉吟,敦柔公主说道:“如果他要来小苏州胡同,怎么着也会早早儿的叫人过来知会一声的,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他今儿个是不会过来的了!”
事实上,关卓凡已经派人“知会”过了。
恭王福晋想了一想,女儿说的也有道理,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不过,你明儿一早就得回府了——不是我赶你走,实在是他现在已经回京了,你在娘家呆久了,不大好,倒像是呃,小两口儿闹生分似的。”
“行,”敦柔公主含笑说道,“明儿一早,我就回去!”
“还有,”恭亲王福晋说道,“如今理藩院胡同的那位,身份不同了,咱们平日里说话,不能再‘南边儿’‘北边儿’的了——”
顿了一顿,“还有,理藩院胡同——也不好再叫‘理藩院胡同’了,得改叫‘潜邸’了。”
敦柔公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女儿神色的变化,恭亲王福晋是看在眼里的,但是,她的话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这些个话,是你阿玛临去西山之前,特意嘱咐交代过的——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奉母后皇太后去天津呢。”
默然片刻,敦柔公主轻声一笑:“阿玛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不过,笑容并没有回到脸上。
恭亲王福晋轻轻叹了口气,“昨儿个,你阿玛也去正阳门火车站迎接母后皇太后的銮驾了,事儿一了,没进内城,直接就回了碧云寺。不过,还是派了人,又过来跟我啰嗦了一遍——所以,你可别不当回事儿!”
“阿玛真是周到。”
女儿的口气神色,愈来愈不大对劲儿,恭亲王福晋不由担心起来了。
“她做了嗣皇帝,”恭亲王福晋觑着女儿的神色,“你是不是不大乐意?”
敦柔公主秀眉微微一扬,面容随即舒展开来,笑容终于回到了脸上。
“额娘说哪里话来?这是何等样的国家大事?我一个女人家,哪里说得上什么乐意不乐意?”
“你这么想就对了,”恭亲王福晋说道,“她的身份变了,你这儿难免有些尴尬,这个,阿玛和额娘,都是晓得的——不过,嗐,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顿了一顿,“譬如一对姐妹,姐姐被立为皇后,一夜之间,这姐妹俩,就君臣有别了——喏,圣母皇太后和你七婶,不就是这么个情形?你和她两个也差不多,呃,不过刚刚好是堂姐妹罢了。”
“嗯。”
嘴上说“嗯”,心里却说:您说错了,额娘!我和她,不是什么“刚刚好是堂姐妹”,而是——
刚刚好是同一个男人的“正妻”!
一夜之间,姐妹两个,分出了高下,确实司空见惯;可是,一夜之间,两个“平妻”,分出了高下,甚至“君臣有别”——这种事儿,您见过第二件吗?!
恭亲王福晋并不晓得女儿在想什么,见女儿神情平静,大致放下了心,说道,“还有,咱们也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无论如何,轩亲王的爵位,一定是由你的儿子来承继的。”
敦柔公主淡淡一笑,说道:“说是这么说,可是,万一女儿生来生去,不是儿子,都是女儿——怎么办呢?”
“总是能生出儿子来的,”恭亲王福晋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么——”
顿了顿,平静的说道,“这个事儿,你阿玛和文博川两个,还真的商议过,你阿玛后来跟我说,文博川献议,如果敦柔公主所出,皆为女儿,那就仿嗣皇帝的例,由嫡长女承轩亲王的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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