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的训练方式是正确的!——非但近卫军第一师应该改变传统的训练方式,整个普鲁士王国的军队,都应该改变传统的训练方式!不然,普鲁士军队不论如何扩充、发展,最好的结果,亦不过另一只法队罢了!如是,普鲁士何年何月,才能够免于法兰西之压迫、威胁,傲立于欧洲大陆?”
咦,难道,一八五八年——十年前,您就有“彼可取而代之”的想头了?
“就不说这一层,”卡尔亲王说道,“我眼前之法队,痼疾缠身,无论如何,也不堪为普鲁士军队师法了!——若不改弦更张,迟早有一天,普鲁士将和法兰西一起,落后于时代之潮流!”
“我有幸拜读过亲王殿下就任第二军军长时发表的演说,”关卓凡说道,“抉摘弊害,荡涤芜劣,真正是痛快淋漓!”
“辅政王殿下原来也看过拙作?”卡尔亲王的脸上放出光来,“太荣幸了!”
卡尔亲王是次演说,以法军的训练为反面教材,大肆攻讦,不遗余力,而且,因为是一次军队内部的讲话,语气上冷嘲热讽不说,还用了不少军人们喜闻乐见的“通俗”的说法,孰料,不晓得怎么搞的,演讲稿不但流了出去,还被翻译成法文,登在了法国的报纸上。
舆论立时大哗,法国人更是气得发昏廿一章,沸反盈天的吵了好一阵子,差一点儿就演变成普、法两国的外交纠纷了。
“第二次石勒苏益格战争以及七星期战争,”关卓凡说道,“都见证了亲王殿下军事训练改革的卓越成效;我想,接下来,法国人也终究会加入丹麦人和奥地利人的行列,感同身受于亲王殿下的远见卓识。”
卡尔亲王放声大笑,“升龙一役,法国人已在辅政王殿下这儿‘感同身受’过了!果承殿下之吉言,‘法国人也加入了丹麦人和奥地利人的行列’——嘿嘿,我亦不过是追随殿下之步武罢了!”
两个人相互吹捧,惺惺惜惺惺,透着一股相见恨晚的味道,腓特烈王储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心底不由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有些话,卡尔亲王对他这个王储表弟,都没有说过!
“第二,”卡尔亲王继续说道,“十年过去了,今日——一八六八年之法队,较之昔时——一八五八年之法队,并无任何变化,一切都在墨守成规,然而,普鲁士军队却早已是脱胎换骨了!”
说到这儿,目光乜向腓特烈王储,语气则愈发之慷慨激昂,“普、法两军若再次疆场争雄,一八零六年的耶拿之败,绝不会重演!胜利的天平,一定彻底翻转了过来!——胜利,一定是属于普鲁士的!”
一八零六年,普鲁士在耶拿—奥厄施泰特战役中惨败于拿破仑一世,次年被迫缔结提尔西特和约,割让一十六万平方公里土地——包括普属波兰的绝大部分领土,以及易北河以西的全部领土,并赔款一亿三千万法郎。
耶拿之败,可算是普鲁士的靖康之耻,其后,普鲁士痛定思痛,推行大规模改革,包括改组中央政府机构,实行地方自治,释放农奴,允许公民参与政治以唤醒民族主义情感,等等,由此,普鲁士才算真正走上了近代化国家的道路。
“所以,”卡尔亲王对他的“第二”做总结性陈述,“一切的瞻前顾后,都是完全不必要的!”
腓特烈王储不能接表兄的话头,可也不能当做啥都没听见,脸上的表情,不由就颇为尴尬了。
还好,“第二”之后,卡尔亲王略略一顿,就开始“第三”了:
“第三,法国之行以及其后种种,让我见识了法国人的傲慢——真正是深入骨髓,无可救药!”
“法国是欧洲最骄傲、最好面子的国家;拿破仑三世,是欧洲最骄傲、最好面子的君主,而升龙一役,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法国人的面子,打得粉碎!”
“法军全军覆没——不仅仅是陆上兵员无一人逸出,还包括三条军舰——哦,两条军舰、一条商船——都叫中国俘虏了!我的记忆中,近现代以来,还从未有一个欧洲国家,在……东方,遭受如此耻辱的失败!况乎自以为天下无敌之法国?这叫高卢人如何可以忍受?”
“亲王殿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关卓凡微微一笑,“法国人既然在越南丢了脸,就一定要在越南把这个脸找回来!也即是说,一定要把越南打了下来,不然,就算不得洗雪耻辱?”
“是,”卡尔亲王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