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玉儿说道,“奴婢跟王爷说,王爷现在受了伤,军营那边儿,只有几个勤务兵,一个个笨手笨脚的,一定照料不好王爷,今儿个,王爷就留在行宫过夜好了……”
顿了一顿,“可是,王爷说……不合适。”
不合适?
慈禧微微苦笑。
不合适。
他不合适,我也不合适。
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王爷说,”玉儿继续说道,“主子凤体疲倦,那些个脉案、折子,不必急着今儿晚上就御览,养好精神了,明儿个再看,也不迟。他说,后天上午,巳初二刻,再过来请训。”
“后天?”
“是。”
“九diǎn半钟……嗯,好。”
抿了口茶,沉吟了一下,慈禧说道,“今儿个就不出去遛弯儿了,我歇一小会儿,半个时辰吧……戌初二刻,你请七福晋过来。”
“是,奴婢晓得了。”
本来,还有一件事情该请圣母皇太后的示下的:现在是“国丧”,行宫这边儿的人,要不要也换装“服丧”?
传膳的时候,玉儿和李莲英两个,已经悄悄的商量过了,并达成了共识:该准备的,咱们在下头悄悄的准备,但是,这个事儿,圣母皇太后如果不提,咱们两个,就都装做没想起来,暂时也不要提了。
一见慈禧的面儿,七福晋的眼圈儿就红了。
行礼、赐座、上茶,玉儿和李莲英退出去的时候,七福晋的泪珠儿,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可是,慈禧不想再流眼泪了——下午的眼泪,已经流的够够的了!
更加没有理由,反过来安慰这个笨妹妹——如果不是你太没有用,管不住老公,那个混球奕譞,也不至于咬上了我,终于闯下了塌天的祸事来!
“方家园那边儿……都还好吗?”
这是在问候亲人,可是,慈禧的语气,却是冷冰冰的。
七福晋赶忙拭了拭眼睛,欠一欠身,说道:“回太后的话,都好!母亲虽然有些老寒腿儿,不过,能吃能睡,身子骨儿,硬朗着呢!”
顿了顿,“照祥、桂祥两个,还是老样子,上一次……”
“不说他们两个了。”
慈禧打断了七福晋的话。
七福晋微微一怔,滞了一滞,“是。”
“关卓凡的伤……果然是奕譞派人做的么?”
七福晋浑身一震,“刷”的一下,脸白了。
她没有想到,一见面,姐姐就问了这个。
嗫嚅了两下,七福晋用低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回太后……是的。”
“关卓凡说,”慈禧盯着七福晋,“他手上并没有实在的证据,那么,这个事儿,你怎么能够断定,就是老七干的?”
“是……奕譞自己说的。”
什么?
慈禧愕然,“他自己说的?亲口对你说的?”
“是。”
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儿?他怎么能跟你……说这种事儿呢?”
“回太后,”七福晋说道,“逸轩出事儿后,下头都在传,刺客是……奕譞派的。有一次,将旁边儿伺候的人都支出去了,我就问他,‘逸轩遇刺,是不是你做的?’”
顿了一顿,“他说,‘是我做的怎么样?不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慈禧的眉头皱起来了。
“我吓了一大跳,说,‘真的是你做的?’他说,‘你爱说什么,就是什么!’”
慈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哭了,说,‘你放着好好儿的日子不过,瞎折腾些什么呀?你这不是失心疯了么?亏我还在母后皇太后面前,拼了命地替你分辨,想不到……’”
“你等等——”
慈禧打断了七福晋的话。
巧的很,当时,奕譞也是在这里打断了妻子的话头。
“你问他‘逸轩遇刺、是不是你做的’之前,”慈禧说道,“你们两个,有没有吵架?是不是话赶话的就——”
说到这儿,慈禧打住了,紧紧的盯着七福晋。
七福晋虽然不算聪明,可也明白姐姐的意思,说道:“没有吵架啊!”
微微一顿,“之前的几天,不晓得他在外头瞎折腾些什么,都不着家,有的时候,晚上就在海淀别墅那边儿过夜了,那一次,难得他在家里和我一起用晚膳——看得出来,他兴致很好。”
又顿一顿,“吃饭的时候,我和他话都没说上两句,更加谈不上什么吵架了。”
这——
“你说下去吧。”
“我不是说‘想不到’吗?”七福晋说,“他说,‘想不到?再过两天,还有你想不到的事儿呢!’说罢,掉头就出去了。”
说到这儿,声音低了下去,“就是那天晚上出的事儿,老睿他们……”
嗯,“查看家产”来了。
这么说,关卓凡遇刺,真的是奕譞干的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