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空赤着脚,和木娆娆一前一后往回走。
两人都只穿着薄薄的内衫,紧张的氛围一过,被夜风一吹,木娆娆不由得有点冷。双手环抱手臂,默默跟着岑空往回走。
似是注意到她的动作,岑空放缓脚步,走在了她的身前,替她挡住了迎面吹来的风。
木娆娆注视着他的背影,岑空身影看似单薄,实则肩宽腿长,肌肉线条非常匀称。
“教主,您还疼吗?”
过了一会,岑空才回道:“已无大碍。”
木娆娆:“您天天都会疼吗?”
岑空停下脚步,转身似笑非笑的说:“怕我失控杀了你?”
木娆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想明日要不要去给您买点止痛散。”
岑空眉角微动,收敛了冷笑:“不用。”
转身,带着木娆娆继续往回走。
木娆娆好奇的问道:“您今天怎么恢复神智的?”
以后他再发疯的时候,她也好有个应对方法。
岑空没有回答她,想起那一片狼藉的玉米地,岑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混乱的脑海中挤出了几个片段,是他失忆这段时间所没有的记忆。
剪影中,少年面孔的他,独自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闭关练功,外面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似在庆祝什么节日。
长廊上挂着一排排火红的灯笼,红光从窗外映照进来。
他睁开眼,面无表情的注视纸窗外红色的光亮,缓缓又闭上了眼睛。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第二个片段,他看起来更加稚嫩,八、九岁左右,小小孩童匍匐在石床上,抵抗不住全身蚀骨般的疼痛,他用力咬自己的手臂,想用嘴下的痛楚来忽视全身筋脉的疼痛。
一个男人站在石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你只能靠你自己,无人能与你悲喜与共。”
“适应它,冲破它,或者被它拖入深渊。”
最后一个片段,与他现在的面容一般无二,死气沉沉的眉眼不动如山,仿佛天塌下来,他都不会动一下眉头。
岑空知道,那些剪影片段中的人都是他。
由于失忆,他的大脑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白,他无法串联起所有的记忆。即使知道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就是自己,他也感受不到那时自己的心里状态。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的记忆。
走回家的时候,吧唧离很远就“汪汪”叫了起来。
木娆娆洗干净手,先给岑空打了盆水洗脚,然后才开始处理他布满细碎伤口的手指。
“教主,疼吗?”
轻轻的朝着伤口吹气,木娆娆小心翼翼的涂药,用布条包扎。
岑空睫毛垂下,浓密的长睫毛遮挡住了他的眼神。
“无碍。”
岑空的口头禅就这几个:无碍,不用,闭嘴。
就像一个满身写满拒绝的顽劣少爷,生怕别人看到一点点他的脆弱,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木娆娆索性不问他,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尽量不弄疼他。
烛火摇曳,岑空状似无意的盯着木娆娆的手指,直到她处理完所有的伤口。
“您快睡吧。”
给岑空找出新的内袍放在炕上,木娆娆把摔碎的碗的碎片捡起。
“您有什么再叫我,下床的时候小心一点,烛火看的不清楚,我明天再清扫地上的碎渣。”
见岑空没什么表示,她端起一盆血水退了出去。
不论岑空怎么说,明后天她都得抽空去给他买去痛散,以及助眠的汤药。
跑了一晚上,木娆娆沾到桌子上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木娆娆下意识的回头望,这几天她一醒来就会看到直勾勾盯着她的岑空。
今天也不例外,岑空坐在椅子上,但与前几天不同,他闭着眼睛。
木娆娆坐起身:“教主。”
这怎么又出来了?又犯病了?
昨夜,木娆娆退出房间后,岑空坐在炕上打坐,身体的疲惫让他陷入了睡眠,然而,短短的假寐了一个时辰后,他就清醒了。
披上外袍,他凝视腰间的驱蚊包半晌,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木娆娆躺在圆桌上,睡得很沉。
岑空走到桌边坐下,面无表情的凝望着木娆娆的睡颜,许久之后,他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教主,您什么时候出来的?”
岑空慢慢睁开眼,道:“饿了。”
木娆娆:“……”
这个饭量,你是长身体的青少年吗?
吃完了早饭,木娆娆端出发酵好的糯米和麦芽,今天孩子们要来,她打算熬麦芽糖。
知道孩子们要来,岑教主蒙上布巾,坐在遮阳伞下闭目养神。
在木娆娆看来,岑教主比刚来时已经柔和了许多。
“教主,您吃过麦芽糖吗?”
岑空的幼年期除了练功就是练功,没有节假日也没有糖果。
小孩子在童年应该感受到的乐趣,岑空都没有感受过,理所应当的,也没吃过麦芽糖。
岑空深沉的道:“我不喜糖。”
木娆娆做的点心,岑空从来不说好吃,但每次都很赏脸的光盘行动。
说他不喜欢吃甜食,木娆娆一点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