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瑶的身子明显一震,她看向那宫女,“驾崩你说谁驾崩了?!”此刻,她的眼底如同冰封了一层厚厚的冰般,寒冷而绝望。,!舒殢殩獍
那宫女望着慕瑶,那双乌黑的眼瞳冰冷,带着沉重的悲伤,“娘娘节哀,皇上方才驾崩了!”
慕瑶愣愣站在那里,那一瞬间,胸口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疼痛一瞬间窜起。云翔没有了,他怎么会没有了呢?那日,他来御花园找她不还好好的么?而且她今儿个早晨才见过他,很好啊!
怎的就会突然没了?
好似过了很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皇上人呢?嬖”
“在金銮殿!”
慕瑶看了那宫女一眼,淡淡地道,“红棉,去找惊情回来,我有事交代!”
“是,主子!酪”
随后,她们便向那边走去。
一丝光亮轻轻透过窗棂边流进来,带着薄凉的气息。
床榻上躺着一个男子,苍白如纸的面庞笼罩着一抹淡淡的光芒,面色虽有些苍白,唯有唇角那处已经凝固的血,在光芒下,显得格外刺眼夺目。
慕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眶通红,放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拽在了一起,甚至连指甲嵌入掌心,带来的痛感,她也毫无察觉。
只见脸色苍白,乌黑的眼眸空洞,唇微微颤抖着。
瞬间,她竟失去全身的力气,无力地瘫软在傅云翔的床榻前,地上冰凉的气息传来,那种刻骨的寒冷一直沁入她身子,直达四肢百骸,原本空洞的神色变得凄然起来。
“云翔”
可那人却没有给她任何回应,也没给她一个淡淡的笑脸。
慕瑶轻轻一笑,慢慢伸出手指,指尖触碰到傅云翔苍白的没有生气的脸,轻轻的抚摸着,脸上绽放出了绝世的光华,淡淡的光芒下,她整个人竟然微弱得几乎透明了般。
“红棉,帮我把皇上抬去御花园的梨花树下!”
“主子”红棉惊讶,皇上已经死了,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将皇上入土为安,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去吧!”慕瑶依旧笑着,站了起来,看着傅云翔胸口的伤,心抽搐着疼,“红药,这件事,你怎么看?”
“主子,我觉得此事跟诚元帝有关!”
慕瑶淡漠一笑,眼中有刻骨的恨意,“红棉,你且让惊情去查,若这事真的和他有关,我绝不会放过他!!”
“是,奴婢知道!”
漫天飘落的梨花树下,慕瑶静静地抱着傅云翔坐在梨花树下,她的眸淡然却也寂寥,此刻的她已经是一无所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傅云翔的脸颊,眼睛干涸得竟流不出一滴泪水。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院落中,任由梨花落满她的肩头,而她的目光怔怔地看着渐渐下沉的夕阳,乌黑的眼珠就像是凝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她的世界在没有了任何声音。
整个世界就在没有气息的傅云翔,变哀伤,变得让人莫名地想要痛哭
冷冷的风很轻很轻地从她的身边吹过,好像过了很久,她缓缓地低下头,仿佛是怕吵醒他一样,轻柔地吻着傅云翔惨白的面颊
云翔,我没有能力许给你下一世我没有那样的能力其实我们都是傻瓜,我应该知道的,再也没有下一世,再也没有
当时,错过的那一瞬间,我们都以为那只是一瞬而已,很快便能再找回来,可是,我却清楚的知道,那短短的一瞬,便是我们的一生!
还有就是对不起我负了你
是我负了你
黎国云帝元年,云帝傅云翔殁,谥号昭。
黎国云帝元年七月,由云帝幼子登基为帝,云帝之胞弟傅云枫为摄政王,辅佐朝政,可云帝未过门的妻子慕氏却不知所踪,连带她的贴身侍女和贴身侍卫都不见了,这也成为天下的一笑谈。
大致不过说,慕氏见云帝已死,失去了靠山,去寻别的靠山去了。
说的不过都是些无凭无据的事。
阳光照进来,逆光中惊情深邃邪魅的轮廓尽显,一身黑色的袍子将他的修长健硕的体格衬托得完美至极。
“红棉,主子怎么样了?还是老样子么?”惊情看着身边的红棉淡淡地问道。
“惊情,我怕主子会支持不住了,我不管怎么敲门,主子就是不出来,她一直待在屋子里,没出过房门一步,已经很多天了,一滴水都没进。”
红棉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那泪水灼痛了惊情的手。
滴水未进?
惊情不禁皱起了眉,她这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做什么?难道皇上死了,主子就连一点求生***都没有了么?!
“带我去看看!”
古色的房间内。
慕瑶蜷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直直地望着前方的桌子,脸上有一抹笑意。那时候,她说她想要报仇,云翔就拥着她,说,好,我帮你报仇,我帮着你杀了宗政晟睿好不好?
其实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这样的爱?
她从来都没有回应过他啊!
云翔,不傻吗?
他却说不傻!
“哐当”
门开了,红棉和惊情走了进来,看到了待在角落边的慕瑶。
因为几天没有进食,又加上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愧疚,让原本就比较消瘦的慕瑶,又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只有那双眼睛显得格外圆润,却黯淡无神。
“主子,你为什么不吃东西?”惊情像是在质问慕瑶。
可是慕瑶却没有回答他。
“主子,你该知道的,皇上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再怎么难过他也回不来了!他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况且主子的仇,你不要报了么?”惊情抓着慕瑶的肩膀大喊着,希望这样来叫醒她,不能再让她这样消沉下去了,这样她的身体会被拖垮的。
“惊情,你放开主子,她身体还没好,你放开她!”红棉看到惊情这样摇晃着慕瑶,而后上前去抱住了他的手。
是因为对他的愧疚么?
即使是愧疚,她又怎么能这样对自己,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生命现在有多重要么?
她究竟想要怎么样?!要将所有的人都折磨疯掉么?好像过了很久,慕瑶才发现惊情和红棉在她的身边。
“云翔的仇?如果云翔都不在了,那么报了仇,又如何?”慕瑶朝着红棉和惊情笑了笑,笑得是那么轻,轻到似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既然是这样,那么皇上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主子又何苦折磨自己?”
慕瑶的眼睛又望向了那张桌子。
“是呵,他不会再回来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我又成了一个人,有成了一个人!!”
当她想要跟他一起隐居的时候,却是物是人非了,渐渐地她收回了她的眼神。
“主子,不要再说了!”红棉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伤感,“不要再说了,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和惊情,我们会一直都在你身边,你想做什么,我们都陪着你好不好?”
“是我负了他是我负了他”慕瑶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中,微微抽泣着,整个身体因为抽泣而在轻轻晃动。
红棉蹲坐在慕瑶的身旁,把她揽入怀中。
风,轻拂着两人的发梢,清香的味道在继续弥漫,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唯美,容不得一丝多余。
不知过了多久,缩在红棉怀里的慕瑶停止了哭泣,闭上了眼睛,像是沉沉睡了过去。红棉抚摸着她的脸庞。
她为什么这么瘦?
才几天没见,慕瑶就瘦了一大圈。
突然,她突然感受到她的呼吸好似很微弱!
红棉感到一丝不安,他摇动着慕瑶的身体,呼唤她:“主子,醒醒,主子”
慕瑶没有一点反映,红棉流泪的大喊道,“惊情快叫大夫,快点,主子昏倒了!”
床榻上。
慕瑶睡着了,眉心紧紧蹙起,好似纠缠在一个噩梦中,好似在无声的抗拒着什么,怎么都无法醒来。
“大夫,我主子怎么样了?”红棉抓着大夫问道。
“这位小姐的身体似乎已经超越了负荷能力,她的命不长久了,你们还是准备准备后事吧!”
“准备后事?老头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居然叫我给主子准备后事?”红棉一听上前去便抓住了那老头的衣领,想要一拳打上去,却被惊情阻止了。
“红棉,不要冲动,听大夫怎么说!”惊情淡淡地说道,“大夫,她的病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寒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了,况且她练就了一种极其霸道的武功,已经损伤了肝肺,只怕是她的生命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没有其他的办法么?”
“恕老夫才疏学浅,无能为力啊!”
惊情知道,慕瑶的内伤是因为她急于求成,练就魔笛的缘故,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魔笛竟然这么霸道,竟一点点的在吞噬她的生命。
红棉送大夫出去了。
而慕瑶无声地睡着
金色的光芒在不知不觉间渲染了整个房间
慕瑶依旧沉沉的睡着,雪白的秀发垂在两边,白皙的脸孔变得越加惨白,苍白得几乎透明。
不知过了多久,慕瑶睁开了眼睛,望着这陌生的地方。在接触到房间里昏黄柔和的光线时,她的眼眸中一片迷蒙。
她努力侧头,而后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红棉和惊情。
“刚刚大夫来过,是不是?”
“主子”
“是不是说我已经油尽灯枯了?”慕瑶笑了笑,却好似一点都不在意,“还有多久的时间?”
“主子”红棉不由得惊讶喊出了声来。
“回答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还有半年!”惊情却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他知道,依着慕瑶的性子,即使他们不说,她也会有办法查出来,只怕到时候他们要想留在她身边,会更难了。
惊情记得那日,傅云翔还在清醒之际,他曾嘱咐他,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放弃慕瑶,一定要好好地留在她身边,不能让她做出令自己后悔之事。
他那时就知道,傅云翔口中的后悔之事是说,慕瑶和宗政晟睿之间。
“惊情,云翔到底是怎么死的?”
“回主子的话,惊情无能,还未查出皇上真正的死因!”
慕瑶刚想说话,可这时在她们身后却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你不是无能而是你根本就不想说!”
她们抬眼望去,居然是公孙荣桓,慕瑶淡漠一笑,眉眼里竟是冷漠,“这么些年没见,没想到太子的能力提升了不少,竟也能找到我?”
“瑶瑶,可以不要这样对我么?”公孙荣桓走了过去,站在床头看着慕瑶,“傅云翔的死跟宗政晟睿有关,如果不是他强行输送真气给傅云翔,他根本就不可能死的那么早!”
“是么?”慕瑶道,“可我又为何要相信你的话?”
“瑶瑶”
“惊情,让他离开,我不想看见不相干的人!”
惊情接到命令,随即对公孙荣桓做出了邀请的手势,“太子请吧,主子不想见你!”
“瑶瑶”
却在公孙荣桓叫出口的瞬间,一道凌厉的寒风从他脸颊边划过,血滴从他的脸上滴落,耳边却传来女子冷漠的声音,“公孙荣桓,你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我会杀了你!”
公孙荣桓看了看女子凌厉的眉目,却终是作罢,转身离去。
“惊情,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慕瑶等公孙荣桓走后,直接质问惊情道,眉目如雪,却寒似潭,“如果你有一丝隐瞒,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确实是这样,可皇上的死因有些蹊跷,主子,你再给我一些时日,我会去查清楚的!”
慕瑶这时,却站起身来,白发飞扬,“不必了,红棉,准备一下,我们回黎国,你去联系宗政晟弘,我想他现在一定需要我们的帮助!”
“主子”
“照我的话去做!”
“是!”
三日后,东陵却是出了大事,以灵州、雍州为据点,打着清君侧旗号的义军势如破竹的开始向京城逼近。而他们的领袖,正是传闻已久,前太子宗政晟弘,和传闻中已死的睿王妃。
一时之间,天下哗然而声讨文也写的极为简单。只有九个字:清君侧,还道义,归民心!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义军的实力以谁也没有料想过的强悍。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有实力,你说的话就是真理。
所以,就算天下人闹得沸沸扬扬,义军也照样攻占城池。
而,东陵诚元帝对此也做出了强硬表态,称势必不会轻易的屈服。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第二天京城就开始集结各路军队,人数竟然达到了60万之众。似乎是被威慑,似乎是有新的考虑,总之在这一段时间中,义军陡然安静了下来。
两军隔着流觞河遥遥对峙,谁也没有先对谁出手,当然,谁也没有对谁表态要言和。
冬季快要来临,在这个季节里,盛世天朝开始闪现了它第一次的暴虐。
战争一事,流血千里。
慕瑶要的,是整个江山染血,既然所有人都是为了江山而弃她,那她又何必管别人的死活?
冬季早早来到,漫天风雪。在临江的一个小竹屋中,女子半低着头,神情麻木。
她是躺在软塌上的,身边没有一个人伺候。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那股孤寂和荒凉。
这么一个女子呵。
天下人都在揣度她的心思。但是她的心思又何其简单?要的得不到,得到的不想要。于是不甘心。
太过的不甘心就成了怨恨。
怨恨呵
就想要鲜血。
血液,用血液还平息心中的怨恨。
手中握着的信纸又紧了紧。
慕瑶已经转头看见了复杂难辨的惊情,无所谓额笑了笑。
“惊情,出了何事?”
惊情难得的没有回答,径直将手中的信交给慕瑶。
她倒是没有介意,又是漫不经心的拿过来。
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很明显的显示了它的主人是谁?
遥记得当年,这字迹还被自己批过风***吧?那时,她以为已经过的很幸苦了,没有想到,现在想起当初,陡然间有种世外的感觉。
那样的宁静生活,大抵也有那白衣男子的保护吧?
慕瑶这么想着,唇角微扬。是谁说悲伤的时候总是会流泪?她觉得悲伤起来的时候,天空都变透明了。什么都没有了,就空了。
打开信纸,内容很简单。
算的上一封战书。
阿瑶,你这是何必呢!
一句简短的话,却让慕瑶笑出了眼泪。
到了现在,宗政晟睿还没有了解她的心思。
以为只是恨他么?只是想要毁了他么?太简单了,真的太简单了。
云翔只是想要帮她,只是因为这个,他便杀了他,宗政晟睿,是不是这世间对我好的人,你都要杀尽呢?那么你又能杀多少?
“主子,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听见了千万不要激动。”惊情顿了顿,继续道:“是关于宗政晟睿的!”
“说!”
“他杀了公孙云若!”
慕瑶听着这话,却是微微一怔,可却没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来,“那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就在这时,红棉从外面走了进来,急急忙忙的,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主子,宗政晟睿御驾亲征,如今已经在城楼底下了,他说,他想见你!”
“是么?是该去见见故人了!”
慕瑶扔了书,站了起来,身着一袭白色纱衣,而脸却被面纱缠住,惊情和红棉都知道,她这是为了强练魔笛的最高境界,血神咒法所致,他们想阻止却无能为力。
三军阵前,白衣女子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手握横笛,笛音袅袅,绕梁三尺,冬去春来,飘渺至极。
灵州这地儿,高山万丈,悬崖重叠,相当是一座孤城,当初她选择将宗政晟睿引来这里,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到时候她输了,那么引他入城,外面宗政晟弘和黎国(和谐)军队就会将他围住,来个瓮中捉鳖。
也许不止俩家军队,还有西凉,依着公孙荣桓的心机,他绝不可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飞雪依旧,女子一袭白衣,在这银白世界,显得遗世而独立。
长相思的笛音断断续续,她望着城墙下身着一袭明黄服饰的宗政晟睿,想想,他们之间也有好久都没见了吧,可有些时候越是相见,却越不得见。
女子的容颜,在漫天飞雪中隐隐约约,看的不甚清晰。只看的,围绕在她身边的雪貂转动着乌溜溜的眼眸,煞是可爱。
笛音曼曼,慕瑶不知道这样吹了多久,似乎除了吹就是吹,这样吹着,岁岁朝朝。吹着吹着,心底深处的煞气,也消失。
空了,没有了煞气。自然也吹去了其他的感情。
宗政晟睿也好,傅云翔也好,公孙荣桓也好,宗政晟瑜也好。
都够了,纠缠够了,恨够了。
什么都够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日做个了断吧。
笛音断断续续,漫天飞雪。
宗政晟睿看着城墙上的女子,她仍旧是一袭白衣,可脸却被白纱遮住了,他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只想她放手,他可以放弃江山,传位给小九,和她一起隐居山林,就如以前说的一样,和她一世长安。
他甚至不知道,原来傅云翔已经死了。
“阿瑶,你要怎么样才肯罢手?”
慕瑶停止了吹笛,将横笛放在手中,冷冷一笑,“为什么要罢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许你们负我,便不许我负你们?”
“阿瑶,你怎么就不相信,我爱的只有你!”
“可我不爱你!”女子怒吼道,手握横笛,寒风乍起,吹开了她的面纱,只见她冷冷一笑,面目狰狞,看着男子震惊的面容,她笑道,“这样的我,你也爱么?”
那一瞬,宗政晟睿的世界尽数坍塌,堕入地狱
慕瑶淡漠一笑,“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么?宗政晟睿?变成这样的我,你也爱么?!”
所有的人都看着如同鬼魅的慕瑶,这当真是那个传说中绝代风华的女子么?可为何她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