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街道上渐行渐远,扬起一阵土灰。舒榒駑襻
慕瑶挑起帘子,看了看外面,却又好似觉得一个炙热的光在盯着自己,她回眸转身,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宗政晟睿,却不知为何像个孩子般低下了头。
她没想到他会出来寻她,更没想到他在见到她所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怎么受了伤?
想到这里,慕瑶不知为何,莫名有种找到了归依的感觉。
宗政晟睿直直地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黯光,仿佛松口气了的感觉峥。
“宗政晟睿,你怎么会出来的?是出来找我的?”慕瑶咬着嘴唇,思索着要不要跟宗政晟睿认个错。
毕竟这事儿是她的不对。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本王?”宗政晟睿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喜怒莫辨,声音却透着一丝柔软,“你到底知不知道,若本王再来晚些,你便不能活了!客”
慕瑶的心一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忽而有种很安心的感觉,仿佛这样跟在他身旁,任何危险都不再惧怕,他终归会护着她。
马车内的檀香缭绕。
慕瑶望着宗政晟睿的侧影,忽然觉得,君似梅,清冷孤绝,大致便是这个意思罢。
她看着他温柔的眼眸,这似乎也是一种幸福呢!
“宗政晟睿,我只是不想成天呆在王府,太闷了,所以才会出来走走!”
“你到底是出来走走?还是想要趁机逃离,你比本王清楚罢!”宗政晟睿那白衣如雪,还未等慕瑶晃过神来,他便已经将她揽入怀中,她隐约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梅香味儿,沁人心脾。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云若,没有什么东西,是能瞒得住本王的眼睛,你那点儿伎俩,别在本王面前显摆!”
“所以呢?王爷还看到了些什么?”
“你想要本王看到什么?”宗政晟睿的话轻轻的,眸色却黯烈,“例如,你和四哥之间的那些事儿?”
“我说王爷,那些个事儿貌似是你自个儿的兄弟强迫于我的吧?难道这也要怪在我头上?对他曲意迎合,不过为保小命,难道这样,我也错了么?”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想到方才的事儿,她心里终归是不畅快的,只是说了这么一大堆,他却好像没什么反应啊。
一阵尴尬的沉默。
良久。
“云若,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宗政晟睿轻声地说。
慕瑶的心又是一震他这算是什么?承诺么?
“宗政晟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于你而言,我究竟算什么?”
宗政晟睿定定地看着慕瑶,却忽而伸手去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一张俊脸逐渐逼近,她的睫毛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云若,这话从你的嘴里问出来,本王倒是觉得十分奇了,你不必管你对本王来说算什么,你记紧了便是,你是本王的妃,本王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他的唇终究没有吻下去,只是停在在距慕瑶近在咫尺的地方,呼出的热气却灼热得厉害。
慕瑶低声一笑,眉眼里尽是妖媚,却有些许的落寞,“你是夫,我是妃,或者换句话说,你是君,我是臣,你要的是我对你绝对的臣服!如果是,那么对不起,我慕瑶办不到!”
她抬眼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清晰地在他眼中看到一抹浓重的哀伤,转瞬即逝。
随后他便松开了慕瑶,靠在了马车窗边,而慕瑶则是静静地低着头,那一抹白如初开的桃花瓣浅白,隐隐缭绕着一股浓重的哀伤。
云若,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为何在听到这句话时,她的心猛然颤抖了呢?所以才会极力地去问他,在他心里,她究竟算什么,虽然他没说,可这句话,却更像是一句承诺。
宗政晟睿,放我离开不好么?
我怕,我怕再这样在你身边,我会爱上你。
忽而,一阵乌鸦叫声在头顶上一闪而过,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般,也就在这时
马车忽而震了一下,慕瑶因为受了伤经受不了这样的颠簸,身子向外靠去,却被宗政晟睿抱在了怀中,掀起窗帘,才看到,周围的侍卫都尽数被杀,只余下几人奋力反抗,一根白色羽箭迎风射来,将驾车的车夫一箭钉死在车头。
紧接着几只箭再度向他们而来,宗政晟睿微微眯眼,拥着慕瑶,从马车头破顶而出。
前方弥漫着白雾,隐约可见前方站着数十个黑衣人,前面一排半蹲着,手执长刀,后面的一排握着弓箭,直直地看着站在破烂马车前的宗政晟睿和慕瑶。
这应该是一群专业的杀手,以她见惯了这样场面的经验来看,绝不会有错的,只是不知为何,慕瑶却觉得他们有些面熟,好似和先前在客栈前的刺客有些相似。
对,应该是那种杀气比较相似。
她微微蹙眉,手去拉了拉宗政晟睿的袍子,示意他侧耳听她说。
“宗政晟睿,等一下,你试图将他们集中在一个点,我去抓紧马匹你快些抓住我的手,坐上来,知道么?”
宗政晟睿微微一惊,他没想到慕瑶面对这样血腥的场面,竟能淡定自如。
看来,他听说她出了府,又遇上四哥,便急着出来寻她到底是错了。
这样的场面,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怕。
时间再也没有多的了,宗政晟睿微微一用力将原本地上的刀碎成碎片直直扔向那群黑衣人,而慕瑶此时便强撑着身子去抓紧缰绳,猛地一拉,将马向旁边拉去
宗政晟睿一跃而起,站在碎裂马车的上面,白衣飘飘,羽箭更是齐齐向他而去,而就这这时,竟出现了另一队黑衣人与方才那队人厮杀起来,一时间乱箭横飞,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血腥味。
慕瑶微微有些讶异,回头看了看那群帮助他们的黑衣人,为首的竟然是今天在客栈救过她的惊情,虽然他蒙着面,但是她知道,那是惊情。虽然有惊情的帮忙,可是对方却又从树林中冒出了许多人出来,提着刀子追了上来。
她一惊,也不顾不得许多了,只是道,“宗政晟睿,你下去!”随后便掏出细针刺向了马背,马因为疼痛,肆意奔跑,因为马的疯狂,原本碎裂的马车也尽数裂开,宗政晟睿被硬生生的逼下了马车。
“公孙云若,你给本王停下!”他嘶吼道,那个女人竟敢用针去刺马,是想要用自己引开敌人么?这样的小角色,他宗政晟睿岂会对付不了?
这样的方法过于愚蠢,你这样聪慧,怎选了这样一个最笨的法子?!
前方陡然不再有路,反倒是沁凉的薄雾,而那雾气下面竟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没想到这里竟有一个悬崖
慕瑶微微一惊,随后想也不想便跳下来,可马受了惊,一惊失去常性,直直地带着她往悬崖底下冲去,好在她跳的快,抓住了悬崖边上一块凸起的石头,可脚下却是一片空。
凉风习习。
裙摆被风吹去,一阵寒凉的味道,山巅的朝雾,开始悄悄隐退,一轮红日蓦然从山后喷薄而出。光芒万丈,霞光万道,刹那间,崇山峻岭都沐浴在无穷无尽的光华里。
她的手被刮伤了,因为受了内伤,却也撑不了多久了,只听噗的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
罢了,就这样死去,未尝也不一件好事,也许还能回到现代去,这个时代没有想要她留下的理由,她唯一能依靠的夫君,对她却始终戴上了面具。
既没有可真心相待之人,何不归去呢?
她笑了笑,想要就这样放手,可就在这时,忽有一只宽厚的手掌紧紧抓住她的手,灼热的指尖触在她冰凉的肌肤上,就像这沁凉的空气里唯一的一丝温暖,也是唯一的救赎
绚烂的夕阳光下,慕瑶看见他极为英俊的脸庞,一双黑眸光芒似寒星,却是,天地之间仿佛再无此绝色,那样的眉眼,好像在自己的心底深处沉淀了千万年,好似永不褪色的画卷般。
就在电光火石间,他整个人已经被她扯了下来,他却没有放开她,只是紧紧拉住她,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悬崖边的石头。
夕阳照亮那人如玉的脸庞,宗政晟睿低下头来看慕瑶,眸中淡淡的,说不出有什么情绪。
慕瑶怔怔地说,“宗政晟睿”
悬崖边的石头并不坚固,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子忽然向下滑动数丈,耳边传来小石子向下滚落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宗政晟睿紧紧抓住那凸起的石头,显然已经用尽了全力,却还是抚慰地看慕瑶一眼。
他说,“云若,别怕,抓紧我!”
慕瑶从来没有想过此情此景,没想到宗政晟睿会不顾一切的跳过来救她,他曾那样厌恶她,可为什么,她有难了,他竟会在她身旁保护她。
宗政晟睿,不管你待我是怎么样一种情都好,谢谢你,谢谢你这样待我。
可我没有资格要你陪我一起死。
你是还有你想要守护的东西,还有你的梦想,他日若你成为东陵帝王,必定会是一个好皇帝,会带领东陵的百姓走向繁荣!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又怎会出来寻他?
那么便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
“宗政晟睿,你放开我吧,现在你离去还来得及,”慕瑶抬起头来看他,眸色却柔和了许多,“否则我们俩个都会掉下去的!”
这时,他又向下滑动数寸,崖边的石头纷纷滚落,宗政晟睿拉着她,在风里摇摇欲坠。慕瑶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只会掉下去,于是她咬了咬牙,“宗政晟睿,你放开我,你厌恶我,我死了,岂不是更好,你有必要陪我一起死么?”
宗政晟睿却更紧地握住她的手,他低下头来看她,声音严厉而隐忍,“公孙云若,你给本王闭嘴!”他手上猛一加力,攥得慕瑶手掌生疼,说,“你敢给本王放手试试?!这一生,你休想逃离本王!”
慕瑶怔怔地仰头看他,微弱光线中宗政晟睿轮廓分明的容颜俊美难言,她用力握紧了他的手,紧接着低下头,可他却不知此时她的眼却蓄满了泪水。
“值得么?为了我这样一个人值得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拉着她向上爬去,可那凸起的石头却划破了他的手,可他仍旧拉着慕瑶,与她一同下坠,迎风舒展开的裙裾就像赴死的蝴蝶,他伤口流淌出的血滴在慕瑶的脸上,凉凉的,就像是泪水。
慕瑶望向站在悬崖上的白衣女子,一瞬明白了,是宗政晟弘要他们死!
她转而望向那绝色的男人,“宗政晟睿,若我们不死,我会真的把你当成是我的夫君,只想着和你一世长安!”
这样的声音仿佛是穿越了千年,却又无力的风化在了薄雾里。
宗政晟睿,纵使知道你不爱我,可这一刻,我却真的爱上你了,却是真的爱上你了。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宗政晟睿一听,有些怔然,只是看着慕瑶渐渐已经放松的手,他没来得及多想,只是更加用力的握紧了慕瑶的手,而他也知道悬崖上,玲泠泠已经准备开始发起攻击了。
这时候,他放开慕瑶,那么他还有一线生机。
可为什么,他却是放不开呢?
就在这时,上面似乎开始打起来了,应该是暗影带人赶到了,宗政晟睿蹙眉,微微用力便将慕瑶仍上了悬崖边,自己则是暗自用力,飞身上了悬崖。
“你有没有事?”
慕瑶看着他摇了摇头,笑了笑,笑容美如晨雾般不真实:“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她看着他,乌黑如黑玛瑙的眼珠静静的,凝着一片水晶般莹亮的光芒。
她的眼眸晶莹剔透,仿佛是天空中最耀眼的北极星。
“没事就好!”宗政晟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好像四周也都变得静静的,什么声音也都听不到了,只剩下一片寂寥的气息。
天地之间只剩一片流转的光芒。
“宗政晟睿”她的声音低低的,眸中却盈满了玲泠泠拿着长剑向他走来,她没有时间再与他说什么,只是一个转身,硬生生地接了玲泠泠一剑。
这一瞬,她是真的把宗政晟睿当成了她的夫君。
“云若”宗政晟睿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凌厉的掌风向玲泠泠而去,随即她便自己身子猛然一沉,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来。
那边,暗影掌握了有力局势,玲泠泠也受了伤,随即下令撤退。
“暗影,去追,本王要苗疆为此付出代价!”宗政晟睿抱起受了伤的慕瑶,那被血染红的衣衫,一时间慌了心神,只是更加用力的将她抱在怀中。
而慕瑶的自然手揽紧他的脖颈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伏在男人的肩上,脸紧紧贴着他的脸。
抱着慕瑶回到了王府,整整折腾了一夜,慕瑶的伤势才算好了些,而宗政晟睿则一直都守在她身边,因为她还在昏迷,所以他一直都不敢走开,自己手上的伤,也只是随意让人包扎了一下。
他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慕瑶熟睡的面容,俊美的面容上带淡淡的神情,他的手轻轻地抬起,静静地停留在慕瑶凉凉的面颊边上,感受着她微微的呼吸。
在悬崖边,那时,她说,宗政晟睿,若我们不死,我会真的把你当成是我的夫君,只想着和你一世长安!
她说,她只想和他一世长安。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
而此时,在一处别院之内,月色凄迷,而有一男子却迎风而立。
“殿下,宗政晟睿已经救了凤女,可凤女却受了伤,被玲泠泠刺了一剑!”男子跪倒在地,借着清幽的烛火,那竟是白日里的惊情,“属下该死!”
一听,男子眉眼全冰冷,还有一股怒火,
莫说是殿下发火,他连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惊情自跟在殿下身边以来,还没有这样失败过。
“你确实该死!而且很该死!本宫现在开始怀疑你的实力了,惊情,你是本宫身边最得力的杀手,如今却任由凤女被人刺伤,你说本宫是不是该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