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要穿衣服时窦家富有些犹豫,先拿起了自己带来的一套换洗的粗布旧衣,想了想还是收进了包袱里。
大户人家的规矩他虽然知道的少,但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自己的衣服放在甄府实在太过寒酸,与环境格格不入,既然人家细心周到准备了衣服,他还是换上好了,省得让人看了碍眼。
新衣服是清新的湖绿色,面料又轻又软,与窦家富往日穿的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就是稍微大了一些,需要把袖子卷上一卷。穿戴妥当后,看着落地大铜镜里的影像,窦家富几乎认不出来自己了,迈步时差点同手同脚。
窦家富正对着镜子发呆,房门被人敲响,“小豆腐,你洗好没?”
是甄之恭。他赶紧开门把人让进来。
甄之恭一见他眼前便是一亮,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摸着下巴似笑非笑道:“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换了一身衣服,都快不是小豆腐了。”
确切地说,不是豆腐东施,若不细看,猛一打眼,还以为是豆腐西施。
其实,窦家富也没那么丑,虽然五官平凡,但是眉目干净,眼睛不大却清澈明亮格外有神,为这张平淡的脸增色不少。
窦家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上也微微发热,既别扭又困惑道:“不是小豆腐那是什么?”
甄之恭翘着唇角道:“是小葱拌豆腐,一青二白。”
窦家富浴后披散着湿漉漉的黑发,穿着明快的绿色衣衫,衬得他皮肤越发白皙细嫩,看上去恰如小葱拌豆腐般清爽可口。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下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流出了口水。这,这也太莫明其妙了,太有损他大少爷英明神武的形象了,他有那么馋么?!
还好手就在嘴边,甄之恭悄悄地不着痕迹地将口水擦了去。
窦家富没发现某人的小动作,只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是小葱拌豆腐?那你就是水煮豆腐,一白到底!”
甄之恭低头看看自己,不由哈哈大笑,“行行行,你是豆腐,我也是豆腐,都是一家人,谁也不说谁!”
他刚才去书房和他爹匆匆说了几句话便出来了,听周福生说窦家富正在沐浴,他之前骑马找人也出了一身大汗,便也回房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夏衫,正如窦家富所言,的确是一白到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窦家富暗自嘀咕,一家人,谁跟你一家人啊,我可高攀不起。
甄之恭随口又问:“你怎么到悦然居来了?”
悦然居怎么了,不可以么?难道,这里太高级了,他住着不合适?窦家富呆了呆,心中像扎入了一根毫刺,不痛,但却不舒服。虽然他对住什么地方、档次如何没有半点讲究,但如果被甄之恭嫌弃,还是令他很不好受。
如果嫌他玷污了甄家高贵洁净的客房,又何苦将他百般强留下来。
他涩声道:“是周管家领我来的,我也不懂。我现在去拿包袱,这就换个地方。”
甄之恭心情愉快,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当下点头道:“没错,是得换个地方。”
窦家富心情更为黯然,默默转身从桌上拿了自己的小包袱。
“跟我来。”
甄之恭一马当先,昂首阔步地出了悦然居,一路走一路向窦家富介绍沿途的亭台楼阁水榭回廊的名称和来历。可惜窦家富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闲情雅致,只心不在焉地听着,左耳进了,右耳就出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