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混乱中,厄恩提高声音说:“贝尔法斯特到了,马什女士。”
马什女士脸色苍白,抓着手提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虚浮但是急匆匆地离开了。有几个学生试图在她经过的时候帮她一把,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div css=&ot;ntentadv&ot; “我是老客户了,亲爱的。”她对克莱尔说。
学生们目送老客户下了车,听着她在车外剧烈地呕吐起来。
没有等人反应过来,车门铛地关上了。下一秒,又是砰的一声,原本滑到车厢前侧的座椅现在滑到了后侧。托马斯哎呦大叫了一声,原来他正在吃甜甜圈,被前面的座位压着了,炼乳和巧克力酱顿时溅了出来,糊得到处都是。
厄恩的声音从驾驶座悠悠传来:“加两西可可以得到一条毛巾。”
“都还好吗?”安东尼问,扶着拐角的栏杆。上一秒他们旁边还是某个小区的居民楼,现在山峦已经在车窗玻璃外飞速后退。
托马斯舔着上嘴唇:“不好,教授。”
安东尼从自己的包中找到纸巾,丢给托马斯,自己坐回座位上。
紧接着,他们的车一个拐弯——或者漂移,取决于你是否愿意承认现实——安东尼听到他们头上那层传来了一些古怪的动静,就像有人突然往车里塞了一只小狗大小的跳蚤。某种东西在上层的地板上乐此不疲地跳来跳去。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骑士公共汽车颠来晃去,一个学生告诉另一个:“找那些重一点的椅子,它们更不容易翻。”
边上的人则说:“找矮的,矮的没有翻过。”她坐在一张类似于花园长椅的东西上,只不过更矮一些,再矮就只能贴着地面了。
“那不如躺在地板上。”被传授经验的学生闷闷不乐地说。她的南瓜汁也洒了,苹果派还在某次刹车时撞上了边上同学的脸。
随着一个漂亮的、快乐的拐弯,汽车一甩车厢,这回只有两三个学生需要从地上爬起来。在他们头顶跳来跳去的东西终于蹦到了小口上方,顺着木头楼梯滚落下来。那是一只水晶球。
吱嘎一声,车又停了下来。
“南安普顿。”厄恩说。
没有人搭理他。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看着那个在地上意犹未尽弹跳着的水晶球。
厄恩又重复了一遍:“南安普顿,里森先生。”小猫头鹰飞到那个抱着眼珠似的玩意的乘客头上,刺耳地叫起来。
“哦,对,好的,对不起……”里森先生忙乱地说,收拾好东西,从水晶球旁边经过。然后——
“啊!”他颇受惊吓地大叫起来,把手中仅剩的东西全都挤得炸开来了,“不祥,不祥!我就知道——但肯定不是今天!不,不会是今天的……”他脸色惨败,在欢天喜地的爆炸声中呆呆站着。
安东尼困惑地问:“什么不祥?”
“他肯定是在水晶球中看到不祥了。”选修了占卜课的同学告诉他,“不祥的象征是一条大黑狗,它会紧紧跟着被它选定的人,直到咬开对方的喉咙。它意味着……死亡。”
蹲在水晶球旁边的一个学生抬起头,有些不安地说:“我也看到不祥了……比我在课堂上看到的要清晰多了……”
安东尼站起来,快步过去捡起水晶球。在缭绕的银白色雾气间,即使是他这种未经训练、肉体凡胎的俗世之眼,也能隐隐约约辨认出一条黑狗的身影。
“我也看到了。”他宣布道,有几个学生倒抽了一口凉气,“所以,两种可能:我们都将死于厄运——顺便一提,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已经死于厄运了,“或者是,”他捡起水晶球,“这不过是个让人看到黑狗的水晶球。”
“是后者。”一个做梦般的声音从木制楼梯那儿传来。那里站了个占卜师打扮的女巫,手中提着脏兮兮的、碎布拼成的袋子。
她朝看着她的人礼貌而神秘地笑了笑,保持着占卜师那种空灵飘渺的声音:“所有人都会从里面看到不祥。”
“什么,为什么?”里森先生叫道。冷汗不停地从他的额头流下来,已经把他的手帕沾湿了。
“南安普顿!”厄恩说。小猫头鹰仍在叫着,啄着里森先生的秃顶和耳朵,但他没有理睬。
厄恩嘀咕道:“好吧,总有一天我要找个年轻小伙子当售票员,把所有到站不下车的人都踹下去。”
里森先生坚持道:“为什么?”
女巫显得有些困惑。
“因为我在制作水晶球的时候朝里面塞了个黑狗的模型。”她平静地说,“厄运水晶球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呢。”
里森先生怒气冲冲地说:“这太过分了!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了!”
“所有人都要死。”女巫用虚无缥缈的声音说,“你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
“我的意思是今天!”
“那依然是有可能的啊。”
里森先生喘着粗气瞪了她一阵子,突然放弃了。
“你是个疯子。”他嘀咕道,转向安东尼,“谢谢你,先生,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感激……”他在包中掏了掏(整条手臂几乎都伸了进去),拿出一瓶暗紫色的液体,“这是七种蛇的蛇毒提取液,非常致命,我可不敢把它带在身上了。如果您要的话,它就是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