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先前就知道,收回关西七卫以及和硕特、噶尔丹也就够晋爵一等国公,再多一点儿。
严格论起来,所立功劳还真娶不了潇潇,或者说换一个承嗣周王,分量差的太多了,属于算盘打的过于响。
所以他提都不提,只能让潇潇可能提一嘴。
生个儿子就能当郡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那陈汉皇室为何不找一个庶出的宗室子弟过继给周王?何必便宜外人?
崇平帝看向那脸色“黯然”的少年,说道:“你自己想法子,你当初和咸宁不就是如此?总要让天下人说不出闲话来才是,朕如强行赐婚,也难堵住世人悠悠之口。”
比如收复西域,或者收复藏地,以此功劳,朝臣没有人想再看他继续封爵,那时两人就能成亲。
看向默然的少年,崇平帝想了想,说道:“求封诰命的事儿,朕倒可以允你,也算是薄赏其功,封妻荫子,朕即位以来,一向赏罚分明。”
许是觉得眼前少年为情所困,一改往日沈重,这位中年帝王也少了几许往日的威严。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微臣此行西北,与蒙王之女雅若定了终身,还请父皇成全。”
崇平帝:“……”
还真有?
崇平帝皱了皱眉,问道:“不是那个薛家姑娘?”
贾珩脸色讪讪,声音低了几分,说道:“不是。”
崇平帝面色默然,目光狐疑片刻,忽而冷不防道:“朕问你,你究竟还与多少女子定了终身?”
贾珩:“……”
这叫什么话?不管是君臣之间,还是翁婿之间,这种对话画风都有些奇怪。
只能说,天子对这种事儿看的很淡,或者说,这是他在西北战事后,政治势力急剧膨胀后的好处,已能够天子这般对话,天子不会觉得受冒犯。
见那少年愣怔在原地,崇平帝皱眉,呵斥道:“咸宁对你一片痴心,宽纵于你,难道你这些都要请封诰命?置咸宁于何地?”
臣子纳妾,绵延子嗣倒是平常中事。
可咸宁是天潢贵胄,纵然独宠也无不妥,咸宁究竟知道不知道?他那个女儿竟如此大度?
贾珩连忙道:父皇误会了,也不是所有的,有些甚至还在咸宁之前。”
崇平帝:“……”
心头一阵烦躁,他是万方九州的帝王,明明可以下诏申斥,可女儿一不哭诉,女婿又是国朝柱石,他倒不好发作。
崇平帝声音还是冷了几分,道:“虽然请封诰命不过是多一份俸禄,每年给各种官员妻母封赏不少,但如你这般一再相请,为博红颜一笑,落在外人眼中,也实是不成体统,不知多少人笑话于你。”
请封诰命,除了博红颜一笑,没有别的作用,那点儿俸禄,眼前少年估计还看不上。
贾珩道:“儿臣别的也无所求的了,至于取笑,儿臣一路而来,从布衣而来,早已坦然受之。”
崇平帝眉头挑了挑,不置可否,问道:“额哲在藏地进兵,可是有别的用意?”
贾珩道:“父皇,额哲应该不是为了求割据之实,不过儿臣以为,当促进汉蒙联姻,以广括汗国之疆土,杜绝草原胡虏之患,同时收复西域和藏地,派兵驻守,作为我中原王朝的防线。”
“汉蒙联姻,兹事体大,朝中汉臣多不允之,此事,当年在太宗一朝就有人提议,纳蒙古之妃,但有人提议,玷辱天家血脉。”崇平帝沉声说道。
因为第一步是汉蒙联姻,将来是不是还要纳蒙人为官?那影响的是汉臣的利益。
而且万一出现一个汉蒙混血儿,夺得皇位,引蒙人乱政,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贾珩道:“那儿臣这边儿,应该不妨事吧。”
这样一来,他娶了蒙人之女,或许又得了一条让文臣厌恶的理由?
崇平帝道:“此等事,只能先做不能说,额哲之女许给你,倒无不可。”
贾珩拱手道:“谢父皇。”
崇平帝想了想,皱眉道:“你也不要总是耽迷于儿女情长,天下尚有不少大事要做,大丈夫在世,要做出一番青史留名的伟业,才不负此生。”
女婿太过能干了,也恐怕儿子压不住,但这般好色,其实也未尝……盖因,好色者多不长命。
贾珩沉吟片刻,道:“儿臣年未及弱冠,已贵为一等国公,可谓人臣之极,每日心思忧虑,如履薄冰,而且近三年以来,与妻子聚少离多,妻子生产,尚不能陪在身边儿,儿臣实在愧疚。”
到了国公,其实就可以稍稍躺平了,但如今就是这么一说,否则仍然功业之心不熄,只会引来猜忌。
崇平帝听到这话,反而不喜,皱了皱眉道:“水溶如你这般年龄,已经是郡王,也未见沉湎温柔乡中,你现在不过一等国公,竟生此念?国公爵位世袭传过三代,还有多少爵禄传下?比之郡王,差之远甚,难道不想为后世子孙立下一份世袭罔替的家业?”
一等国公到郡王的距离,不下于平民百姓到一等国公的距离,单指立功难度而言。
贾珩自没有纠正这种承袭的郡王与他那种不同,道:“封王非我所意,只愿为圣上拓边,报答圣上知遇之恩。”
崇平帝沉吟说道:“辽东未定,新政还未大行,你先前那些奏疏所言抱负尚没有实现,大汉中兴之路任重道远,你现在尚不及弱冠,还未到功成身退,颐养天年的时候,不可出此老气横秋之语。”
贾珩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一日不敢或忘。”
崇平帝看向那谦恭依旧的少年,说道:“好了,蒙王之女的事儿,朕允了,草原蛮王之女,天下臣民非议不多,朕可封其为虞国夫人,赐婚给你,你看时间,择吉日完婚。”
贾珩:“……”
虞国夫人,这一般而言属于诰命夫人的顶端。
也就是国公夫人,他的妻子可卿其实对外的称呼叫作卫国夫人。
还是为何唤作虞国夫人?
正在翁婿两人叙话之时,殿外一个内监进入书房,道:“陛下,太后娘娘打发了人,唤卫国公前去重华宫问话。”
崇平帝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太后应是兴师问罪了,当年周王自幼体弱多病,是太后一手抚养大的,对乐安郡主更是比咸宁都要亲一些,你自己小心。”
贾珩面色一紧,拱了拱手,说道:“儿臣告退。”
冯太后这还不知道荔儿也与他……而且还怀了他的孩子。
贾珩现在尚不知道晋阳长公主已经将孩子生产下来,而且还是一个大胖小子。
崇平帝默然片刻,目光闪了闪,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如此也好,如果来日后继之君以此钳制,也算有个弱点。
有些事儿他也不得不考虑……非具人臣之能。
“陛下,魏王殿下求见。”戴权的声音打断了崇平帝的思绪。
崇平帝道:“宣他进来。”
魏王与楚王都有可观之处,不过魏王身后的宋家势力让人担忧。
魏王陈然此刻进入内书房,朝崇平帝叩首一礼,说道:“儿臣见过父皇,祝父王龙体安康。”
崇平帝看向魏王,点了点头,道:“戴权,给魏王看座。”
魏王陈然朝崇平帝拜谢,然后坐在一旁的绣墩上,规规矩矩,不敢坐实。
崇平帝看向比之离京之前黝黑几分的魏王,心头满意几许,道:“你在西宁负责押送粮秣,兢兢业业,为大军战胜番骑做好了后勤之事。”
魏王陈然道:“为父皇分忧,乃儿臣本分,诚不敢居功。”
崇平帝点了点头,问道:“可去见过你母后?给你母后请安?”
“回父皇,先前去请过安了。”魏王陈然道。
崇平帝又问道:“这次去西北战事,对兵事可有了解?”
魏王陈然道:“大军远征,粮秣消耗不知凡凡,战事也颇见残酷,儿臣在想如果将后勤军需之事做好,当能减少伤员,为前线战事大胜尽一份心力。”
崇平帝沉吟说道:“你能有这番体会,也不枉朕与你母后将你送到前线。”
魏王连忙说道:“父皇和母后的苦心,儿臣至今方知,真是不经前线,不知兵事之难。”
崇平帝道:“你最近在礼部倒是有些耽搁磨砺了,最近去军机处行走吧,那里正缺司员。”
他的身子骨儿也就十来年的光景,也该培养培养后嗣之君,甚至要让两人了解兵事。
魏王闻言,心头一跳,只觉一股狂喜砸中自己,但脸上却保持着从容之色,说道:“军机处乃枢密之所在,决策机务,儿臣只怕见识短浅,不能胜任,还有儿臣先前统管礼部,精力也难以兼顾。”
其实后一句话倒像是试探,礼部的差事自然也不愿撤去,但不久前曝出的科举舞弊案,也让魏王有些心惊胆战。
崇平帝道:“礼部差事仍兼领,多历练历练治事之才,倒不是坏事儿。”
比起子钰,这几个儿子天资尚可,就是少了许多历练。
魏王反复揣摩着“多历练历练不是坏事儿”,心头欢喜不胜,也不敢再行多问,低声道:“儿臣遵旨。”
崇平帝摆了摆手,吩咐道:“去吧。”
“是,父皇。”魏王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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