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方的丘陵上,牛苛与汤通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眼看着无数骑兵如潮水般溃退,神情惊恐万状。
他们俩不禁目瞪口呆,心中充满了不解与震撼。
牛苛清楚地观察到,建虏的火炮与火铳展现出超乎想象的威力,令他大吃一惊。
这次夺炮行动的失败,对牛苛来说,无疑是一记重击。
尤其是主力骑兵在对方的猛烈打击下遭受了惨重的损失,这几乎是他军中最宝贵的军事资源。
失去这些精锐骑兵,牛苛不禁自问,自己还能否称得上是一军之总兵?
更令他心痛的是,自己的亲信将领牛永志,似乎在战场上英勇牺牲了,这让他如何面对亲族的责问?
牛苛的面容扭曲,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与从容。
突然,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捶胸顿足,泪如泉涌:“苍天啊,为何建虏的炮火比我们大明还要厉害,这是何等的不公啊,悲哉哀哉!”
汤通看着牛苛的悲痛模样,心中暗暗庆幸。
幸好自己负责断后,没有直接参与主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当时的场景,汤通仍感到一阵后怕。
清军的炮火之猛烈,即便是以骑兵的速度与勇气,也难以突破。
虽然硬冲也不是不行,但又有哪位大明总兵,愿意将自己辛苦积累的兵力消耗殆尽,做这种赔本的交易呢?
牛苛正兵营的损失,恐怕在一二千人之多。
这些都是精锐的骑兵,是他的左膀右臂。
这场战斗,无疑让牛苛的军力大受挫伤。
而汤通则感到庆幸,自己麾下的骑兵安然无恙地返回。
见牛苛悲痛欲绝,汤通连忙上前劝慰。
尽量不让自己的话语中,流露出幸灾乐祸的情绪。
不过,汤通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难以置信建虏的火炮与火铳竟在短时间内变得如此强大,让人防不胜防。
难道是他们在与温越的交战中,深刻体会到了火器的威力。
如今转而利用火器来对抗大明?
未来战场,双方是否将火器对决作为常态?
汤通不禁感叹,战争的难度日益增加。
建虏原本就以精锐骑兵著称,如今再添厉害的火炮与火铳,这仗还如何打?
他知道,包括自己在内,许多大明将领和总兵都是依赖亲信家丁打战。
其他士兵往往一见战况不利便四散奔逃。
一旦遭遇硬仗,伤亡一多,便是溃散逃命的结局。
跑得快,全军得以保全;
跑不快,便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然而,这种策略真的有未来吗?
尤其在建虏日益强大的背景下,想跑得快恐怕越来越难。
难道自己也要开始编练新军?
汤通曾对曹变蛟和王宸霆编练新军的举动不屑一顾,如今回想起来,心中颇感后悔。
过去只顾着用朝廷的兵饷招募士兵,来者不拒,不论素质。
虽然人数众多,但能打硬仗的寥寥无几,更别提精良的火铳兵。
想想温越的青牙军,再看看对面的清军,他深感悔恨。
现在想编练新军,环境却大不相同。
当时全国上下都在积极练兵,名正言顺,各方支持。
而如今,想要编练新军,恐怕朝廷那边会忌惮起来了……
谁也没料到,汤通的思绪在瞬息间竟如此翻涌。
他一边安慰着牛苛,心里却满是焦虑。
眼下的形势着实棘手。
九千铁骑雄壮出征,却垂头丧气回归,损失惨重。
这对军心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环视四周,从将官到士兵,人人面露惊恐之色。
好在军未乘胜追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那炮阵依旧在列,一旦再次开炮,配合铁骑冲锋,恐怕等待他们的将是全线崩溃。
“该如何是好?”
汤通心中盘算,是否应撤回营地?
可如何面对众将与监军的责难?会不会遭受严惩?
他暗自思忖:“如果其他出战将领表现不佳,自己或许还有转机,若他们表现出色,那自己等人可就糟了!”
他考虑派遣探子前往黄土岭等地侦查。
但距离遥远,等到消息传来,清军可能已再次开炮,一切都将来不及!
正当汤通焦虑万分,进退维谷之际。
丘陵后尘土飞扬,几骑信使疾驰而来,正是中军大阵的使者。
见到两位总兵,目睹两镇狼狈不堪的景象,几位信使无不惊骇。
再听牛苛哭诉,大军遭受近百门红夷大炮的轰击,伤亡惨重,信使们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
领头的信使震惊不已:“清贼已从西面杀来,对你们的军阵发起攻击,还动用了数十门红夷重炮?”
他望向远方,又环视四周,确认牛苛所言非虚。
随即,不禁摇头叹息:“祖大帅、李大帅率领的部队在攻打黄土岭时,车营军阵同样遭受了红夷炮的轰击,伤亡惨重。
“平虏伯想出了妙计,用装满土的土袋和土筐,放在战车和军士前方,便可以此抵御炮弹。”
“祖大寿的部队也遭受重创?”
汤通心中一振,几乎要跳起来。
但旋即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激动。
牛苛也是一愣,心中的伤痛突然减轻不少,眼泪也瞬间止住。
信使继续说道:“卑职前来时,遵照中军的命令,已通知了松山堡的兵备大人。
“让他带领民夫,挑选合适的车辆,上面装载麻袋和土筐,紧急送往此地。
“就是为了防止清贼用大炮轰击二位将军。
“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中军大阵虽以哨骑和信使保持与各翼部队的联系。
但牛苛和汤通的部队远在松山堡西面。
彼此间的消息传递并非即时。
信使道:“中军严令,二位将军必须死守松山堡西侧,绝不允许清贼一兵一卒越过,否则,将依法处置!
“就在卑职身后,已有大量民夫赶来,运送众多土车。
“有了这些土车,就无需再惧怕清贼的红夷大炮!”
此时此刻,牛苛与汤通才注意到,信使提及的防御红夷大炮的土车。
顿时,二人懊悔不已,温越的长岭山防线,他们不是也曾亲临观摩?
那时,温越的防御工事中堆满了麻袋等物,声称是用来抵御建虏的火炮。
为何自己竟没想到?
若早有此策,何须去抢夺火炮?
也不会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
牛苛越想越气,猛然吼道:“温越既然有此妙计,为何不早点告知?难道他是存心害我们?”
众信使面露不悦,他们作为中军的信使,一向受到各官将的尊敬与奉承。
牛苛对他们怒吼,这是何意?
领头的信使更是心中不快,暗想:“这牛苛损兵折将,疏于防范,待回到中军,定要向告他一状。”
汤通见状,心想牛苛是气急败坏,怎可对信使们如此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