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6掌权(1 / 2)

皇帝病了底下的群臣皆是大惊失色,一片哗然,有人悄悄地仰首瞥着岑隐,却是没人敢与他对视。

虽然岑隐没说皇帝病到什么程度,可是这都休朝了,而且也没说何时可以重开早朝,显然,皇帝应该是病得不轻。

不少臣子都在下方交换着眼神,窸窸窣窣地低语着。

一个中年御史从队列中站了出来,挺直腰板,对着前方的岑隐朗声问道“岑督主,监朝一事非同小可,可有皇上旨意”

岑隐略略偏过身,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那中年御史,神色间似笑非笑,带着一分邪魅,两分淡漠,三分傲然。

“许御史,有又如何”岑隐淡淡地问道,“没有又如何”

许御史眉头紧皱,心道岑隐这个意思莫不是说他没有皇帝的旨意

“岑督主,如此未免不和规矩。”许御史直言道,一派铮铮傲骨的样子。

岑隐根本就不兜圈子,也懒得兜圈子,又道“皇上卒中,昏迷不醒。现在这大盛朝,本座就是规矩。”

岑隐这番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金銮殿内的气氛瞬间冷凝。

满朝文武神色各异,或是皱着眉头,或是露出震惊之色,或是忧心忡忡,或是不以为然却是一时无人敢反驳。

许御史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紫,额角青筋乱跳。这这岑隐实在是太放肆了一点

眼看着气氛僵硬,端木宪也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笑呵呵地打圆场道“许御史,岑督主监朝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不是顺理成章吗”

许御史的眼角又抽了抽,他心里多少也怕得罪了东厂,既然连端木宪堂堂首辅都这么说了,他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岑隐根本不在意下方的群臣,自顾自地离开了。

下方的群臣目送岑隐离开,跟着金銮殿内又喧哗了起来。

岑隐从侧门出了金銮殿,也把这一屋子的喧嚣抛在了身后。

“督主。”守在屋檐下的小蝎立刻给岑隐披上一件绣白鹰的玄色斗篷。

迎面的秋风拂面而来,温和地吹过岑隐的鬓角,把那玄色斗篷吹得猎猎作响,斗篷一角翻飞如蝶。

斗篷上的银线在旭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那展翅的白鹰仿佛那瞄准了猎物般,锐气逼人,锋芒毕露。

璀璨的阳光中,岑隐长翘浓密的眼睫如扇子般半阖半张,衬得瞳孔幽邃得深不见底。

时机太差了。

本来他们已经安排好了每一步,层层推进,接下来,封炎的即位定然可以得到士林和百姓的支持,带着一种拨乱反正、水到渠成的气势。

接下来最多一年。

只要一年,他们一定可以收复南境,平定各地匪乱,整顿朝局,整饬吏治,稳定民心虽然不能让这千疮百孔的大盛在一夜之间稳固下来,但也不至于如此刻般分崩离析,摇摇欲坠。

然而,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

为了不让北燕有机可趁,也只能先把北境安顿住。

可惜了,等稳定了北境,他们之前为封炎的造势怕是也会缓下来也许还会因此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阻碍。

岑隐微微叹了口气,眸底闪过些许的无奈,些许的慨叹,些许的寒意。

一闪而逝。

很快,他的眼神就变得沉淀下来,冷静而锐利,镇定而从容。

那红艳如火的薄唇微微翘起,露出一抹锐利的笑容。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没什么好迟疑了

岑隐修长的手指随意地一拨斗篷,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父王说过,自己所选择的路,无怨无悔但求问心无愧

岑隐的步伐更坚定了。

今日的阳光是那么灿烂,温暖,洒遍了整个京城。

京城里却是不太平。

早朝后,关于皇帝昏迷不醒,朝政将由岑隐掌管的事立刻就在朝野上下宣扬了开来,京城各府炸开了锅。

有言官对此提出质疑,更有人去请几位宗室的王爷,要礼亲王等亲王郡王作主,共同择定监朝人,那些王爷们也是游移不定。

大盛朝也有百余年的历史了,包括崇明帝在内,共有十一任皇帝,每一任帝王的交接也不都是顺顺利利,五十年前,英宗皇帝在秋猎时,被猛虎所伤,昏迷不醒。

当时英宗皇帝也才不过三十四岁,同样也没有立太子,最后是由宗室的众位王爷和内阁大臣共同选出当时的三皇子监国,不到半个月,英宗皇帝就驾崩了,也没再醒来过,三皇子就成了睿宗皇帝,在位足足三十五年,也是大盛历史上为人称颂的一位明君。

那些王爷们和几个言官都是差不多的意思,问题在于,没有人敢第一个提。

承恩公夫人为此进了宫,面见皇后。事关这至尊之位,这宫里的一双双眼睛自然都盯着,连端木贵妃都有些按耐不住,但是想着皇后的娘家人刚来,她就把自己的娘家人找来直接打对台,又觉得不太妥当。

于是,涵星被端木贵妃差遣着跑了一趟端木府。

也不用人迎,涵星就直接进了端木绯的房间,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甜气味,鼻子动了动。

屋子里摆着两个冰盆,气温舒适凉爽,端木绯就坐在窗边,赏赏花,吃吃糖水,模样悠然自在,美极了。

涵星看着端木绯悠哉的样子,羡慕极了。

“绯表妹。”

涵星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在端木绯的身旁坐了下来。

她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冰镇果子露吃,又剥了好几颗葡萄吃,浑身总算是舒爽了。

“绯表妹,外祖父什么时候回来母妃让本宫递封信给外祖父。”涵星一边问,一边拿帕子擦拭着指尖。

端木绯用茶水漱了漱口,道“涵星表姐,你运气不太好,祖父这两天忙,都没回来过。”

端木绯其实也猜到了端木贵妃这封信到底是想打听什么,眸光微闪。

庭院里的树木挡住了外面的阳光,茂密葳蕤的枝叶映得满室青翠,宁静闲适。

皇帝“重病”和岑隐监朝的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端木绯如何不知,说句实话,她心里也是意外的。

不过,岑隐做事向来是“事出有因”,想必如今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了。

端木绯又浅啜了一口茶,又道“涵星表姐,你干脆把信给我吧,我来转交给祖父。”

涵星想也不想地就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信封,随手往方几上一放,感觉如释重负。

好了,母妃交托的任务完成了。

涵星才轻快了没一会儿,又唉声叹气起来,噘着小嘴道“绯表妹,最近宫里一直乱糟糟的,承恩公夫人天天进宫,还有三皇兄”

“父皇都病成这样了,三皇兄还一直上蹿下跳的,江宁妃天天去养心殿门口跪着,说三皇兄担心父皇,想去看看父皇。”

“哼,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涵星撇了撇小嘴,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三皇兄哪里是担心父皇,是怕父皇病重时,让四皇弟占了先机,夺了帝位罢了。

端木绯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自古天家无父子。

她顺口问了一句话“涵星表姐,皇上的病情如何”

“太医说父皇是卒中,要好好养着。”涵星说着眉宇间略有些伤感,“本宫也去看过父皇,他到现在还昏迷着太医说,这次估计要养上些时日了。”

端木绯默默地抿茶,沉默不语。

涵星本来也不是来寻求安慰的,她也就是最近在宫里实在是憋得慌,随口发发牢骚罢了。

一声呼之欲出的叹息声被涵星压在了舌尖。

她的父皇是堂堂天子,受万民跪拜,群臣俯首,高高在上,可那又如何呢

当他抱病在榻之时,这宫中上下这么多人,又有几个是真的担心他能不能康复

想着这两天在宫中的种种见闻,涵星的眸子里明明暗暗地闪烁不已,心里有些复杂。

这时,一阵微风自窗外拂来,吹得窗外的树木摇曳,还有挂在窗口的一对铃铛发出叮咚的声响,彷如敲冰戛玉般清脆悦耳。

有些恍惚的涵星被那清澈明净的铃声唤醒,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仰首细细地观察着。

这是一对以碧玉雕成的玉铃铛,在阳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风一吹,玉铃铛就随风飞起,像是两朵飘在半空中的碧花。

“风吹玉振绯表妹,这是占风铎吗”涵星扬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占风铎是一种用来测风的器具。

“差不多,这是从番邦来的风铃。”端木绯笑眯眯地起身从窗口把其中一个风铃解了下来,递给了涵星,“好看吧”

涵星细细地打量着,这风铃做成了半放的荷花状,十分精致,惟妙惟肖的玉花瓣一层叠着一层,每一瓣都是轻如云、薄如纸,阳光几乎能穿透那轻薄的玉花瓣。

“好看”涵星的眸子闪闪发亮,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涵星表姐,番邦人喜欢把风铃挂在佛殿、宝塔的檐下,据说可以静心养性。”端木绯微微一笑,“这玉风铃是一对,你一个,我一个,好不好”

涵星双目睁大,抿唇笑了,“绯表妹,你对本宫真好。”

涵星把那玉风铃抓在手里,随意地摇晃着玉风铃,“叮咚叮咚”清脆的声响随风飘散了出去。

无论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总是她的父亲,她终归是希望他能好起来。

屋里屋外,气氛恬静,洋溢着一种春光般的明媚。

涵星懒洋洋地往高背椅子上一歪,羡慕地叹道“绯表妹,还是你这里舒服又安静,本宫在你这里歇个午觉再走吧”

等等

涵星忽然眉头一动,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一下子又把身子坐直了。奇怪,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端木绯看着涵星忽然一惊一乍的,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

涵星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终于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对了

就是太静了这湛清院太静了

“小八”涵星转头看向了端木绯,问道,“你家小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