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封炎的薄唇时,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她这是傻了吗给他糖就可以了,干嘛喂他呢!
封炎僵住了,耳朵一点点地泛红,心跳砰砰加快:蓁蓁果然对自己很满意!
涵星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一不小心被喂了一嘴的糖,她目光下移,看了看那两个倒地的男子,心道:好吧,炎表哥还算靠得住,差不多也勉勉强强够格当她的表妹夫了。
封炎满足地含着松仁糖,觉得从嘴到心甜丝丝的,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端木绯努力把脑子放空,只当刚才的那一幕根本就没发生过。
她清清嗓子说:“我们走吧”
封炎这才回过神来,兴冲冲地跟在端木绯和涵星身后继续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前面的两个小姑娘都没注意到他的嘴角抿出了一个冷漠的弧度。
端木绯只当这两人是普通碰瓷的流氓,但是封炎却知道这两人是有预谋而来,绝非“偶遇”。
他抬手用空闲的左手做了个手势。
后方的一棵梧桐树上立刻就传来了一阵“簌簌簌”的声响,似乎是风拂枝叶,又似乎是在答应着什么。
穿过小巷子后,左手边就是风青茶楼,涵星此刻早把方才的那场闹剧忘得一干二净,沾沾自喜地看了看端木绯,自夸道:“绯表妹,我说的没错吧”
她就说嘛,这是条捷径。
端木绯晃了晃与涵星交握的小手,笑眯眯地附和了一句。反正出门时,她啥也不需要操心,就负责跟着就是了。
表姐妹俩说说笑笑地进了茶楼,一直上了二楼。
二楼扶栏的座位旁,皇帝还是坐在原处,三皇子和四皇子就坐在他身旁,二公主、三公主和五公主还没回来。
皇帝自然看到了跟在两个小姑娘身后的封炎,惊讶地扬了扬眉。
封炎走到了皇帝跟前,放下书箱后,给皇帝行了礼:“舅舅。”
“阿炎,坐下说话吧。”皇帝笑道,目光在封炎和端木绯之间扫视了一番,心里立刻就明白了,嘴角微微翘起。
这桩婚事是自己钦赐的,自己也因此让安平交出了先帝留下的影卫,这笔交易让皇帝很满意。
皇帝当然希望他们俩好,希望端木绯能把安平母子俩牢牢地牵制住,不要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想着,皇帝又慢慢地摇起了手里的折扇。
封炎直接在涵星和端木绯的那桌坐下了,赖在端木绯身旁。
端木绯想着他刚才给她拎书,乖巧地给他斟茶递茶。
封炎心里更美了,讨好地对着她笑了笑。
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换看在了另一桌的三皇子慕祐景眼中,眸光微冷。
自圣驾启程南巡,这段时日,他也没少向端木绯示好,但是端木绯一直无视他,几乎没怎么跟他说过话,现在看着倒是和封炎这么亲密!
他真不明白自己哪里比不上封炎,封炎不过是公主之子,这辈子也不过有什么前途,父皇想必巴不得把封炎给养废了,只怕怎么也不会重用封炎的!
自己不同,自己可是皇子,有机会问鼎皇位,退一万步说,就是自己登不上天子之位,将来也至少是个亲王,跟封炎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端木绯又不是傻子,难道她想不明白这点吗!
就是父皇给她和封炎赐了婚又如何
这桩婚事还不是父皇赐的,要收回轻而易举!
慕祐景慢慢地饮了口茶,眸子里闪闪烁烁,等放下茶盅时,又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说道:“炎表哥,你这么快就赶上了,可是差事办好了”
“……”封炎端着茶盅正在喝茶,举止优雅,笑而不语。
慕祐景见封炎不语,心中不快,还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忽然注意到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那种不怒自威的气息自然而然地释放出来。
慕祐景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暗道不妙。
是他大意了。
父皇对他们几个皇子一贯有几分戒备,怕是觉得自己在窥测朝堂呢!
虽然他进了六部办差也有一年多了,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在皇帝的心里,他只是臣子,还不是未来的继承人。
所以,父皇不乐意自己打听太多的朝事。
慕祐景的思绪转得极快,连忙把话题带过:“炎表哥,你这么快追上来想来是日夜兼程吧,我看表哥你都瘦了一圈,这两天可得好好补补。”
端木绯觉得三皇子难得说到了她心头上,是该给封炎补补,否则安平长公主该心疼了。
唔,正好她刚才还在林海书铺淘到了一本蒋州菜的菜谱,可以和公主府的厨娘一起研究研究。
她正思忖着,楼梯的方向又传来了脚步声,倾月、舒云和朝露三人也都回来了,说说笑笑。
她们身后的宫女手里拎着几个包袱,显然,三位公主刚才在外面玩时买了不少东西。
三个公主先给皇帝行了礼,她们也看到封炎,接着又过来和封炎见礼。
“炎表哥,你是刚到吧。”倾月笑着与封炎寒暄,“正好,我们马上快过江了,可以一起游江南了。”
封炎只是“嗯”了一声,就默默地去喝茶。
话头就这么被封炎给掐灭了,场面略显冷清。
涵星在心里默默叹气,暗道:又来了。那个跟奔霄一样傲娇的炎表哥又来了!
舒云看看封炎,又看看封炎身旁的端木绯,低下头抿了抿嘴角,就去了皇帝那桌坐下,姿态优雅高贵。
倾月对于封炎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并没有在意,在这桌剩下的一个座位坐下了。
打扮成丫鬟的宫女连忙给两位公主重新斟茶,哗哗的斟茶声回响在空气中,茶香弥漫在桌面上。
下面的说书人还在口沫横飞地说着《七侠五义》,正说到“彻地鼠恩救二公差,白玉堂智偷三件宝”那个回合,茶客们多是全神贯注地听着,茶楼里除了说书人洪亮的声音外,其他人皆是默不作声。
涵星和端木绯很快就沉浸在故事中,轮到封炎在一旁默默地给端木绯不时填茶、端瓜子,而皇帝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伸长脖子朝楼下的大门口瞟着,颇有几分望眼欲穿。
又过了一会儿,皇帝望穿秋水等的人终于是回来了。
文永聚在皇帝耳边附耳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一禀了。
这对阮氏父女是赣州人,因为老家三年前干旱过不下去了,只好出来卖唱为生,父女俩从江南一路北上卖唱,十天前刚抵达罗平城,最近一直在风青茶楼和城中的几个茶楼卖唱。
阮菱歌长得好,又有把好嗓子,也引来不少狂蜂浪蝶,但父女俩倒是有几分气节,阮大江说了不会让女儿给人做小。
皇帝手里的折扇越摇越慢,想着阮菱歌方才唱歌时的模样,嘴角翘得更高了。
皇帝也没多说,只是点了下头,文永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了,低声道:“那小的这就去‘安排’。”
皇帝在街上看中一个民女要纳进宫里,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皇帝身边服侍的早就见怪不怪了,几个皇子公主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大堂里的说书人又说完了一个回合,皇帝干脆就站起身来,下楼去了。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跟上。
皇帝约莫是还在兴头上,继续带着他们在城中闲逛,之后又去了城南的市集,买了一堆有的没的,一行人直到太阳西斜才慢悠悠地返回了码头。
等皇帝回到龙船时,文永聚已经带着阮菱歌候在了甲板上,阮菱歌还是那身青碧色的衣裙,在徐徐的微风中,裙裾翩飞如蝶,看来弱不禁风。
文永聚上前给皇帝作揖行礼道:“皇上。”
阮菱歌不是聋子,当然听到了文永聚的这一声喊,脸上难掩慌张之色。对她这种平民百姓而言,天子实在是太遥远了!
“阮姑娘……”一旁的宫女悄悄地拉了拉阮菱歌的袖子。
阮菱歌怔了怔,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地跪在了甲板上,颤声道:“参……参见皇上。”她半垂下螓首,不敢仰视皇帝。
夕阳的余晖在少女乌黑的青丝与如玉般的肌肤上裹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那脸上、脖颈上的肌肤吹弹可破,白皙无暇……
皇帝看着这个清丽如白莲的少女,心中一荡,这个少女与宫里的嫔妃还有画舫的花魁又不同,她就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张不曾染上颜色的白纸。
皇帝唇角一勾,挥手让人带下去了,眸子幽深而炽热。
接着皇帝就把几位皇子公主以及端木绯统统打发了,只留下了封炎进船舱说话。
小元子在后方眼巴巴地看着封炎,就见船舱口的那道门帘掀起又落下,心想:其实他可以替四姑娘拎那个书箱的,何必劳烦封公子一直提着呢!
船舱里,一个小内侍给皇帝和封炎上了茶后,就退下了。
皇帝一边饮茶,一边听封炎在一旁回禀正事。
这一次,封炎在出京前被临时留在京中,就是为了季家这笔八百万两的献银。这笔银子数目重大,又关乎南境战事,不容出岔!
当初户部去宣武侯府核账时,端木宪就到皇帝跟前告了宣武侯一状,说侯府有意“阻拦”,别有用心,因此皇帝心里多少担忧宣武侯府不肯爽快地交出这笔银子,生怕他们又玩什么手段,这才多留了一手。
今日封炎追了过来,皇帝也猜到了季家那笔银子的事应该是解决了,只是此刻听封炎一五一十地禀来,才知道中间竟然如此“一波三折”。
皇帝越听越气,额头青筋乱跳,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爆发出来,连茶都没心情喝了。
原来端木宪之前所禀还算客气的,王家竟然如此大胆!!
封炎只当没看到皇帝的怒意,有条不紊地把东厂对宣武侯府的处置也一并都禀了。
“好!阿隐做得好!”
皇帝“啪”地一掌拍在手边的方几上,震得方几上的茶盅都微微跳动了一下。
听了岑隐的处置,皇帝心里总算是稍微畅快了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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