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站在路边,拱着手,看着郑玄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官道尽头,才慢慢直起腰,看看四周,不动声色的用拳头捶了捶腰。逢纪看了过去,随即又将眼神瞟了开去,走到一旁,与其他客人热情的交谈起来。
袁熙很感激。他不是想偷懒,实在是这两天太辛苦,白天接待客人,不停的鞠躬行礼,晚上还要处理军务,一坐就是半夜,这腰腿实在有些受不了。每到这时候,他就有些担心,自己刚刚二十出头都承受不住,父亲年近半百,他的身体能行吗?
虽然袁绍人前一始既往地身躯伟岸,精神抖擞,可是作为儿子,袁熙上次回邺城述职,有机会和袁绍独处,他分明感觉到袁绍的精神不如以往,髡边的白发就像一夜之间冒出来似的,已经无法忽视,只能用墨染。墨染的头发固然黑,却没有神采,感觉总有点怪怪的。
用逢纪的话说,染发表明他自己已经意识到了衰老,只是不肯承认这一点。长兄袁谭战败被俘,三弟袁尚年幼,如果袁绍突然倒下,袁熙无疑有机会继承他的事业。明白了这一点,袁熙也就精神抖擞起来。得知袁绍正月出兵,他立刻响应,也提前出兵,抢占青州。
如果不是大儒郑玄终于接受了他的邀请,在临淄盘桓了几日,他说不定已经抓住田楷了。前锋颜良传来消息,他正在追击田楷,已经在复甑山附近截住了田楷,只等他去合围。田楷还有两万多人,颜良能够击败他,却很难抓住他。
公孙瓒是死敌,田楷作为公孙瓒的旧部,如果能生擒他,无疑是对公孙瓒的一个沉重打击。
一想到马上就要开始艰苦的行军,袁熙就有些头疼。军中之苦,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明白。不仅身体劳累,心理压力也非常大,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尤其是这次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田楷,还有孙策的部下,更增加了他的心理压力。
兄长袁谭的战败被俘就像总在眼前的泰山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袁熙一时心乱,看着远处的泰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用拳头不紧不慢的捶着腰眼。
孔融和祢衡站在不远处的,离人群稍远。对那些争先恐后和逢纪攀谈的人,他们实在不愿意搭理。正因为冷眼旁观,他们将袁熙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孔融叹了一口气。“正平,你有什么打算?”
祢衡白眼一翻。“暂时还没有,反正不打算留在这里。一群俗物,令人作呕。”
“正平啊,你虽然才高,但是这……”孔融咂了咂嘴,很为祢衡担心。他算是恃才傲物的那一类了,可是和祢衡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放眼天下,能入祢衡之眼的人都没几个,这年青人太狂了。
祢衡不以为然。“文举兄,弃了这北海相,你准备去哪儿?”
孔融看着远方,那里是他的家乡鲁国。这几年时间,鲁国先是被孙策送给陶谦,接着又回到孙策手中,战乱不休,现在回去未必是什么好的选择。得知孙策将要来夺青州,他知道北海大战将起,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干脆挂印辞官。袁熙招揽士人,他也来看看,和袁熙接触过几次之后,他觉得袁熙才不过中人,也许还不如袁谭,留在青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是还没想好应该去哪儿。
“还没想好?”祢衡笑道:“我们一起去长安吧。”
“去长安?”孔融沉吟了片刻,点点头。“这主意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