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钊适时打了圆场,裴方野也跟着笑道:“真是后生可畏,我们这些人年纪大了,身上的棱角也磨平了,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能一腔热血的为国为民,真是心中欣慰。”
裴方野说着,又叹了一声:“近日帝都流言纷纷,赵家树倒猢狲散,赵家那位天赋异禀的公子哥儿都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我更该自省本身,这些年,我身居高位,却也没能做几件为国为民的大事好事,如今看着俊才辈出,我心里也很宽慰,总统先生,看在昔年咱们曾一同参军,又同在孙老门下的同窗情分上,就让我裴方野一人担了所有罪责,让我们裴家安安生生的退出帝都漩涡,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吧……”
裴方野说着,忽然屈膝跪了下来。
秦钊大惊,厉慎珩却已经在裴方野双膝还未落地那一刻,牢牢托住他手臂将他整个人扶了起来:“裴先生,您万万不能这样,这可是折煞了总统先生,您昔年曾对总统先生有救命之恩,又立下不世功勋,含璋打小就听舅舅在耳边念叨这些,舅舅和含璋,自来都对您的功劳记在心间,不敢忘怀……”
裴方野面上浮出惨淡一笑:“我不敢当这些功劳,念着军中袍泽的情意,谁都会这样做。”
秦钊面上终是有了真切的动容,含璋查虞仲谦付雪娇,事情隐隐指向裴家,帝都风起云涌,流言纷纷,都在议论裴家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赵家。
裴方野今日请了孙老一同前来,又用自己下野退出政坛为家人谋一条生路,这份心,倒也真是可怜可叹。
他方才说道军中袍泽情意,秦钊也不免想起当年,尸山血海之中,裴方野背着重伤昏迷的他,走了一天一夜,到最后,几乎是爬着将他背出了那人间地狱,他才留了一条性命。
这些年,彼此之间渐渐猜忌横生,当年情意都要消磨干净了。
如今他们都是鬓已苍白,他就是念着那救命之恩,也得给裴方野一个体面。
“以后请辞的话就不要说了,咱们昔日的同窗,袍泽,所剩无几,方野啊,你要是也退了,我孤零零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不愿背负这种骂名,也不想牵累子孙而已,赵家那位,听说几次在南疆都差点丢了性命……”
裴方野说到此处,不由得眼圈微红:“想想当年,咱们都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怎么日子好过了,偏生那感情……却就淡了呢。”
秦钊听他提起赵家,心中也有些难受,他本就是重情重义又顾念旧情爱心软的人,要不然这些年,又怎能让赵家裴家这些门阀世族一步一步坐大呢。
秦钊正要开口,厉慎珩却忽然笑了一笑,上前一步扶了裴方野坐下来,笑道:“裴叔,我常听舅舅说,说您年轻时打仗勇猛无敌,杀伐决断十分让人佩服,怎么现在有了年纪,却多愁善感起来?”
“那赵家是咎由自取,做了那样十恶不赦的事,才会殃及子孙,裴叔您一向光风霁月,帝都谁不知晓您一心为国为民,就连家中子弟也几乎没有纨绔恶徒,所以,有裴叔您这样立身极正,又惯会约束子孙的家主在,裴家自然长盛不衰,您可是舅舅的左膀右臂,老当益壮呢,您退了,那简直就是国之损失……”
裴方野被厉慎珩这一通‘马屁’拍的心中一口老血差点沤出来,直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胆敢在他面前耍手段心眼,字字句句给他戴高帽子,偏生他此刻却只能咬牙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