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山。
“鬼武士鬼武士你怎么了”
自从玉凌州来到天幕山后一直郁郁寡欢,虽然天幕派中的大哥哥、大姐姐很是关照他这位小小公子,但最近经历的一切以及对王妃姐姐的担忧已困扰他多时。
今日忽见鬼武士又突然倒地,没了反应,这让他感到很是不安
“嗯哞”仙姑进屋后发现另一死人煞也陷入瘫痪,脸上布满惊骇
“仙姑姐姐,它们到底怎么了”玉凌州拉着对方的衣袖, 十分难过又担忧
“嗯嗯哞嗯哞嗯哞”仙姑比手画脚地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无措了好一阵才抱着小玉偷偷抹泪
巍峨的雪山之上,耸立入天的顶端,风雪翩跹,吹拂着万物。
阖目运功的晔初几乎与白芒的天雪融为一体,他缓缓睁开双眼,望向远方面露愁容,呢喃道:“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徒儿啊,你终是妄动了”
晶莹雪子绵延漂泊却无法将晔初的叮咛带给奇铭,它们在万里河山间浪迹,或是遇暖成水成雾,或是再次凝结成冰,几番变化后在风力的催动下,化雾的它们直冲云霄,得以见到无垠的苍穹
苍穹之外,星宇浩瀚。混沌原初,一片晦暗。
而看似宁静的表面之下,一切宛如海浪一般暗潮涌动
“啊啊啊”
奇铭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发动的神奇能力,更不知道眼下身处何地,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存不存在
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不停拉扯着他,让他觉得自己的骨血更在分离脑袋无限膨胀着,刺痛无孔不侵, 深入骨髓
滋滋,滋滋滋
虚无中,远处骎骎奔涌而来的蓝色电流如发现猎物般,间隔闪动着逼近变化莫测的奇铭发出轰鸣的飒飒声那样子就像飞越过程中的部分时间都被“吃掉”了
蓝色电流分股聚合又分股,好似一张大网一般,即将“捕获”猎物的那一瞬,突然
一阵纯白星点凭空出现将一切定格
“呃”奇铭倒吸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有无吸入新鲜空气,但他着实觉得自己完整了一些
就在此时,景象瞬息万变,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纯白之中,无上无下,无左无右。
“你不该动用能力的,孩子。”
久违的、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形成回荡。
奇铭猛然回眸,却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没有回眸,而眼前多了一个人影
“母妃母妃”他迅捷往前冲去,想要投入母妃的怀抱, 然一个闪动下, 他又回到了原位
“孩子”明妃只有一个虚影,面目隐藏在白茫的泛光之中,而其身后呈圆缓缓涌现的是刚才的混沌与晦暗,祂们无限循环着首尾相接
“母妃”顷刻间,奇铭潸然泪下,几番尝试接近都是一样的结果“母妃,让孩儿看看您母妃”
“铭儿,你这样会害了自己,听母妃的,快回去,别再使用这个能力了”
“母妃,让孩儿见见您,”此刻的奇铭无比伤感,他只想再见母亲一面,“您为何不让儿臣接近,不愿露脸现身”
“不是我不愿”明妃的声音若隐若现,越发悠远缥缈,“铭儿,听母妃的,快回去快回去”
“不母妃”见影子越来越小,奇铭蹬着并不存在的地面使劲奔走,同时迸出一层纯白力量这次闪动下,他直接来到人影面前
然而泛光之内,明妃早已没了容貌,只剩一张说不清骨架结构的纯白面部轮廓
“”奇铭发现母妃没了模样,痛心倾巢而出,却只能化作凶猛的泪水,“呜呜母妃”
“这是代价,孩子。”影子好似抬了抬头望向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其轮廓变动着,越缩越小,“因为这份奇特的能力,我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身体与容貌快回去,孩子,回到你本来的地方去”
随着声音越发虚弱,周围的纯白正在退去
“母妃母妃”奇铭正想伸手握住最后一丝光亮,不想一阵白光闪亮下,他便失去了意识与感受
砰叮叮,叮
某清净明亮的房内,隐隐传出声响
奇铭猛然起身抖动的视野让他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甚至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啊”腹上传来的痛感让他微微醒神,随着视野缓缓恢复,他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岩茗院的副屋中
星月花草尾戒滑动着撞到木质柜角,终于打旋停下
奇铭艰难起身,那缕生变的银发随动而落,捡起银戒,他细细盯着,想起刚才所见,悲伤油然再生
“言儿皇兄”醒神的他赶忙望向窗外
外头落叶秋黄,并无积雪他真的回到了过去
“呃啊”百味杂陈下,内心的潮涌无处宣泄,他滑落在地,仰面躺开,难以控制的悲伤让他泪水奔涌,无法自禁,“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何曾想到,除了母妃,言儿与皇兄也会离他而去幼时的他无力营救母妃,言儿与皇兄,他必须救下
屋外落叶沙沙,将屋内的声音轻轻掩盖
秋风瑟瑟,天光随云动变化,树影婆娑
许久之后,奇铭才险险收了情绪,准备给自己处理伤口。
从床边立柜中拿出绷带与伤药,他解开层层衣襟,发现腹上的伤口有青黑痕迹往外蜿蜒,停停长长,最后停在了一定范围内。
经过一番周折,他利索地将身上的伤口一一处理,并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袍。
静静坐下后,他翻看着自己的手掌,此刻,左手小拇指上并无异样。
随后他摊开手掌望着星月花草尾戒,此刻的尾戒上还嵌着明妃的耳坠。
从小他十分珍惜母妃为他打造的这只尾戒,但他并不明白,这只尾戒原来承载了母妃的用意。
而眼下,他疑惑的是,这只尾戒究竟是奇特能力所在,还是压制奇特能力的制物
思忖片刻后,奇铭决定将其带在身边,他将戒指、耳坠一一拆解,用头绳捆绑串联将之固定于发髻中。
处理完这些,他回眸望着厅中的茶案,想起了那封特别留信
从南焦国回来后,他与言漠处理了东宫药人案,期间便是在此收到了留有自己字迹的书信。原来信上的留言皆是他此刻的心境
正逢此时,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秋伯前来副屋例行查看,保持屋内整洁。
“哎时值鸟儿南迁,可别误闯,得赶紧关好门窗”秋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推门进屋准备关好窗牖,“怎么有股味儿不会真有鸟儿误闯,还不忘留下离垢嗯不对,有点血腥气”
秋伯以为有鸟儿误闯受伤,便整屋排查,等他一圈看下来,微弱的血腥气已经消失。
“王爷、王妃南下已有月余,也不知何时能归”他疑惑着给屋子焚了一遍香,兀自说着话,“护卫们也都跟着去了,主子不在又没了陆九、岚伯,王府上下就属客院最热闹了哎何时回来呀王府怪冷清的”
待焚香燃尽,通风完毕,秋伯这才关好窗户,有点惆怅地离开。
奇铭拿着血衣躲在床板之下,附耳细细听了好一阵,确认秋伯确实离开后,他才从床下出来,拿上替换的里衣和药箱进了床底的密道。
从秋伯的自言自语中,他大致知道自己回到了何时。
南下月余,这时的自己与言儿应该正行船前往南焦国,时值九月中旬。
也就是说,离宫变事发还有三个月。
而他又该如何重新布局,谨防一切重演呢
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处理得好,也许所有人皆可获得救赎,处理不好,所有人,将再次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