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京兆府大门前的石狮子因为镀上一层冷色而显得更为凶狠、威严
京兆尹端坐在主案上:“你三日前买了新的屠刀,旧屠刀怎么不见的”
“嗨大人哟”刘屠户粗声粗气道,“俺家娘子爱和俺闹动不动就爱藏俺那把屠刀还一边老喜欢问俺,是卖肉重要还是她重要”说到这,他显得木讷极了,不明白自家娘子那清奇的脑回路“所以俺就买了把新的屠刀,省得遭她罪”
京兆尹一听,端庄的面色淡了许多:“这么说,你那新旧屠刀都在喽”
“在”刘屠户狠狠点头道,“一把在俺这一把在娘子手上”
“”京兆尹益安王妃对视了一眼,回头略显无聊道,“三日前三更时分,你在干吗呢”
“三日前”刘屠户使劲想了想,“啊和俺家娘子正闹呢那天也不知咋地娘子缠了俺足足三四个时辰从白天到晚上邻里都听见了还嫌俺们夫妻俩吵架大声”
“带下去带下去”京兆尹像赶苍蝇似的不耐烦道,“和刘屠户的邻里求证一下”
“是”官差领命带着刘屠户出了大堂。
京兆尹调回庄严的面色:“陈旦三日前三更时分,你在哪做什么”
陈豪绅:“三日前哎呦大人,小的记性不大好三日前三更,那肯定是睡下了”
“陈府下人没少被你虐待罢”京兆尹说着对着师爷摊开一手。
“大人,王妃的护卫刚把陈老爷带走,官差们就进府搜查了一番。这是丫鬟小满的证词。”师爷恭敬地递上一份还没捂热的记录纸张。
“哎呦大人”陈豪绅赶忙讨好道,“一群贱奴不劳大人费心小的那是管教怎么能是虐待呢都是他们皮痒痒”
“哼我看皮痒痒的是你”京兆尹看完证词后,喝道,“管教需要抽人鞭子到遍体鳞伤需要折断下人的手脚丫鬟小满的证词都在这三日前的半夜,你不仅拿鞭子伤她,还折断了她的手臂”
“大人”陈豪绅一阵慌神,赶紧求饶道,“大人开恩哪小满那是那是恶人先告状是她先与那隔壁王老爷眉来眼去小的只是教训了她一顿谁知她身子骨脆,一碰就给折了手”
“大人。”师爷又递上另一纸文书道,“这是陈府的名册与卖身契,还有受伤者的名单。”接着他凑近京兆尹耳语道,“虽有伤者,却并无死者,兄弟几个按着名册、卖身契通通对了一遍”
听及此,京兆尹不禁望向益安王妃,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言漠意领神会,眼神甩了甩跪地垂首的两名男子。
京兆尹机灵道:“陈旦本官手上有你陈府的名册若是府中少了人,本官拿你是问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陈豪绅点头道
京兆尹接着威严道:“你看看,可认得那两人”
陈豪绅侧头随意看了一眼,不明所以道:“不认得”
京兆尹:“你仔细看看若有半句虚言,可是大刑伺候”
陈豪绅上下端详了那两名男子许久,嘀咕着不认识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跪地上前,掏出腰间的一块玉佩道:“这个是小的刚才捡的,许是那两兄弟不小心落下的大人你帮小的还喽”说罢,他堆满谄媚的灿笑
“你”京兆尹一见财宝就双眼发光,心中犯痒,他慌张地快速瞄了一眼益安王妃,故作厌恶道,“拿着你的东西滚滚滚两日后,本官会派人上府查看,若是府内下人该医治的没医治该补偿的没补偿看本官怎么收拾你让你把那水牢坐穿就晓得厉害了滚滚滚”
“嘿嘿”陈豪绅很是纳闷,银钱怎么不好使了呢他笑得勉强,可是一想只要滚了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应了一声,“好嘞”赶紧一缩,真的滚了出去撞在门槛上一声哎呦,狼狈地爬出了大堂
京兆尹一拍惊堂木,对着两名男子喝道:“堂下何许人”
蓝衫男子:“小人邱升。”
灰衫男子:“小人桂井。”
京兆尹:“你们可认得他二人”
“认得”萧富商爽快道。
“认得。”马老板点点头道。
“认得”关老爷闪躲了一下眼神,不干不脆道。
京兆尹:“都是如何认识的”
萧富商略显不耐烦道:“我向他们买的少女血。”
马老板一派和煦作风,温声道:“酒楼中的血罐便是在下向他们购进的。”
关老爷擦了擦额角的细汗道:“我经常向他们买血入药,医治贫血症”
京兆尹:“三日前三更时分,你们都在干什么”
“三日前”萧富商摸摸后脑勺道,“那日晚上我正与新美人喝酒,醉的不省人事第二天好不容易起来,就去晋州谈生意了,昨日才回所以今天正想和美人好好增进下感情不想被抓大人我只是买了点血而已杀人的事可与我无关”
“有无关系,本官说了算”京兆尹微喝一声,继续道,“你们呢”
“那日”马老板思索了一下,道,“在下让酒楼管事看着生意,自己先回了家三更时分已经睡下,府内管家可以作证。”
关老爷:“那日我也已经睡下都那么晚了”
京兆尹:“你们俩呢”
“我们三日前半夜在”桂井支支吾吾道,“在歇脚处”
邱升机灵道:“在歇脚处我们兄弟俩喝了几杯就睡了”
京兆尹:“可有证人”
邱升:“那日收工早也就我俩互为证人”
京兆尹继续审问道:“暗巷的主人是谁”
邱升面色凝重,思索了一会后一口道:“大人我们兄弟俩经营暗巷只为讨口饭吃没有主人那”
京兆尹也不急,徐徐道:“暗巷从何时开始络绎不绝的”
邱升:“我们兄弟俩本是街道中的混混,看到有人在角落里放血,以此换钱就心生念头,若是能集中经营此事,说不定我们兄弟俩便发达了我们变卖了手中所有值钱的东西,请了赤脚大夫,放血这种事我们不懂要是出事连命都得赔进去后来慢慢卖血的人多了,我们便租了暗巷中一屋用于生产管理”
听到这,言漠不禁看向邱升,对方可不像是读过书的模样,说出来的词却很到位
邱升:“暗巷本就是官府忽视之地我们就想着以此为掩护,经营血液买卖”
正当此时,看守并检查暗巷卖血组织的官差回来禀报。
“对卖血者们都询问了一番,并无骇人所见。”他对着京兆尹和益安王妃轻声道,“弟兄们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那里只有一个浅浅的小地窖,放些存物,地势与温度都不够低,无法存储冰块”
待官差退至一旁,京兆尹继续审问道:“你们如何买卖的鲜血,还不从实招来”
邱升:“小的就是靠此营生,自然不敢怠慢,夏季炎热,血液不好存储,便买了碎冰渣给血罐子保鲜我们一拿到血就开始送货,越快出手越好那些少女血来自暗巷中的五名少女,都是家里穷,父母才会卖女儿的血过活小人知道何为杀鸡取卵,人活着才能一直产血,怎么会杀人呢”
说到冰块,言漠忽然想起来,对马老板问道:“马府地窖设在何处你常常购买大量冰块,说是母亲爱吃冰,可据悉,马家老太早已不在,那些冰块到底作何用”
马老板回道:“府内并无地窖,在下购买冰块也是为了纪念爱吃冰的母亲做了一些冰品供奉她老人家而已。不信,大人可以进府搜查,母亲的牌位前还放着各色冰品呢现下应是化了”
京兆尹:“来人勘察马府”
刚退至一旁站定的官差作揖领命便去了
此时,检查完马车的官差提着血罐子,抬着尸体有序进入大堂,身后还跟着仵作。他们将血罐子整整齐齐摆在主案上,将两具尸身放下。
萧富商一见腐败的尸身,别提有多想躲开关老爷看到妙龄尸体,却是面露几分惋惜,更加紧张地揉搓着双手,别开了眼神。马老板轻轻瞟了一眼尸身,面上无色,气定神闲地垂眸不语。三人的不同表现都落在言漠眼中,比起萧富商的不耐烦,关老爷的紧张,马老板简直是没来由的从容不迫
仵作端上一托盘道:“大人小的方才查看马车,发现马车隔间内有此物”
言漠凑近一看,盘中不过放着一丝深色的东西
仵作轻声道:“这是腐肉,虽不能判断是人肉还是动物肉,但腐败程度却与死者相近。”
“大胆贼人”京兆尹一声怒喝“马车上为何会有腐肉”
哆哆嗦嗦的两人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慌张了一阵本就胆小的桂井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邱升:“那是那是”
仵作继续道:“小的有所怀疑,刚刚用白布包住尸体放入隔间试了试,大小正合适,还有一定空余”
与此同时,三五官差从外回来,疾步进入大堂
官差:“大人,三日前,萧富商的确在府内,除了那位美人可以作证,还有厨房的婶子,那日晚间,她起夜,看到主院的房间内亮着灯,因为萧富商醉酒吵闹,府中下人都没有睡好。能证明马老板在马府的只有管家一人,马府下人很少,晚间也都是管家作陪居多。只有这位关老爷三日前深夜,关夫人说关老爷并不在府上不知去了何处”
“嗯”京兆尹看着关老爷发出一声转调的嗯
“”关老爷揉搓着双手,支支吾吾了许久,才开口道:“那日我在我在梦香楼”
言漠不以为意道:“逛窑子而已,为何不愿说”
关老爷:“因为那日和我在一起的是沈姑娘”
京兆尹:“沈姑娘那不是梦香楼三日后,准备公开竞标的新人吗”
言漠:“没想到府尹大人对这等事也是了如指掌”
“嘿嘿”京兆尹笑道,“城中大小事都得知道嘛”
关老爷:“大人向沈姑娘问话,可千万要保密呀”
京兆尹:“来人,秘密查问”
经过官差的求证,那日晚间,关老爷和沈姑娘一直都在梦香楼,还要了膳食,老鸨与膳房的妈子可以作证。至此,因为马老板的证人只有管家一个,所以嫌疑人还剩马老板和那两男子。
“你们是不进棺材不掉泪”京兆尹再拍惊堂木,对着两个男子喝道,“还不从实招来来人上大刑”
“”邱升与桂井都睁大了眼睛